村里的妇人们每日天一亮就来安静家上工,太阳落山时便住工回家里去做晚饭,挣钱做饭两不误。而且,安静的工钱是一天一结的,来做工的女人们,每天都能拿回去二十文的工钱,家里老少也都无比的开心,还叮嘱她们一定要好好的干。
她们也都是听村长家的说了,安静雇她们干活,就是为了拉她们一把,让她们挣些辛苦钱。人家本来可以整个卖的,就是想着今年的庄稼欠收,乡亲们日子清苦,这才帮乡亲们一把。对于安静的作为,乡亲们都充满了感激。当然也有人不以为意,还有的人内心充满愤恨。这愤恨的人,当然就是老安婆子一家子人了。
连切带晒的,村里的妇人们一连忙了二十来天,五亩地的山药全部变成了干的山药片。而做工的女人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三四百文的工钱。三四百文若是买上粗粮,一个四口之家节省着些,也够吃上两三个月了。这让前来做工的女人们,心里面对安静充满了感激。
晒好的山药片,用麻袋装好。通知了镇上和春堂掌柜的自己派人和车来取。五亩地的山药片装了六马车。过好了称一共是一万五千斤,二十文一斤的价格是早就订好的,五亩地的山药卖了整整三百两银子。安静没有想到,五亩地的山药能卖这么多,心里也很是高兴。决定来年这十亩沙地全部种植山药,至于其他的粮食往哪儿种这个问题?对于安静来说,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再买上几亩地好了。
今天是嘉明沐休的日子,安静一大早的就驾着牛车进了镇子。来的太早,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没有开门。安静便把牛车停在了粮食铺子的门口,等了大概有一刻钟店门才开。
安静进了店,先是看了一圈,这粮食相较她上回买每斤又贵上了二文钱。她来到柜台前,掌柜的正在拨打着算盘,见安静过来,便抬起头问“姑娘,想买些什么?”
“糙米,黑面,还有大碴子。”安静简明的回答道。
“那姑娘每样要买上多少斤?”掌柜的放下手里的算盘和账册,认真的问着安静。
“每样五百斤。老板我买的这么多,能便宜些吗?”安静同老板讲着价。
“姑娘倒是个有远见,有魄力的。我就实话告诉姑娘吧,这价钱牌子一会儿就会换掉,每斤米面都要上涨两文钱。你这会儿买,又买了这老多,已然是赚到钱了。”掌柜的说着话,看向安静的目光,露出赞赏之色。
“既然掌柜的如此说,那我也就不好再讲价了。那就请掌柜的吩咐伙计,每样给我来上一千斤吧。”安静一合计便重新报了一个数。
“买上这么多,吃的完吗?”掌柜的听安静买上这么多,有些吃惊的脱口问道。
安静也不吱声,就这么看着掌柜的。安静心想,她买多少粮食,吃不吃得完?可没有义务同掌柜的来解释。
掌柜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自然是个聪明的,会看眼色的。见安静不愿多说,也就住了话头。
吩咐店里的伙计,将安静要的三千斤粮食装上牛车,安静又去杂货铺子买了一百斤的盐,又去药铺买了一百斤的干姜,最后又去了布庄买了老大一包的针线,粗葛布又买上了几十匹,棉花又买上了几百斤,这才赶着牛车往学堂走去。
街上乞讨的人比往日多了许多,而且大都是妇人,老人和孩子。街道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安静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乞讨的人都来自边境。今年大旱,地里的庄稼欠收,大漠的人又趁机进犯了边境,抢了他们的粮食。这些人无法,这才拖家带口的一路乞讨到了周家镇。那身体壮些,腿脚好些的人都走去了富人多的县城或府城乞讨。留在镇子上的不是女人就是老人,要么就是孩子。都是一些老弱的走不动了,留在了这个小镇子上。
安静到底是心软看不下去,在路边一个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几十个馒头发给了路边乞讨的妇人和孩子们。
到学院时,嘉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安静拉了这满满一牛车的东西,佳明有些吃惊的问道“大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呀?”
“先上车吧,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安静扫了一眼路上向她们这边好奇张望的人,对嘉明说道。
嘉明听大姐这么说,又看了看路上的行人,知道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说,便点了点头上了牛车。
接上了嘉明,又去铁匠铺子取了之前定做的二十只弓箭和两把短刀,安静这才赶着牛车回了村里。
到了家把牛车赶进院子,将车上的粮食布匹和棉花,还有那些油盐等东西全部卸了下来,搬进西厢房内。没顾得上吃午饭,安静就去了村长家。
安静到的时候,村长家正在吃饭,村长的儿子在镇上的一家茶楼做掌柜的,儿媳妇也一直住在镇上照顾上学堂的赵明义。今天学院放假,赵明义便回了村里,看望两个老人。
见安静来了,村长老两口都很是高兴,正好也吃完了饭,村长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招呼着安静去一边的石凳上坐着说话。老村长是一个精明的人,他知道若是无事,安静不会大晌午头的跑过来。
“静丫头大晌午的过来,可吃了午饭?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村长爷爷,我过来还真有个事儿想跟您说一声。今天我去镇上接嘉明,见镇子里多了好些乞讨的外乡人。听镇上的人说,边境糟了草原人的侵犯,本来今年的粮食就欠收,这下子又被抢了,人们没有了生路,都拖家带口的出来讨饭了。我前些天在粮店买了些粮食,今天想了想,怕粮食要涨价,所以今天就又买了一些。结果您猜怎么着?不过是隔了三四天,这粮食每斤就涨了一文钱。而且,那掌柜的还说了,今天下半晌每斤就又要长上两文了。明日还得继续涨,以后的粮食只能越来越贵。我也不晓得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这心里有些不落底,这不一回村就来您这儿了,想着您老年纪大,经的事也多,就想着和您老说说这个事儿。”安静半真半假的说着。
听安静说起这些事儿,村长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今年地里的庄稼都欠收,地瓜土豆还好些。那水田里的稻子连往年的一半都没有,今年冬天大家伙还不知道咋挨过去呢?咱们老百姓的日子难呐!粮食收不上来,又得交税,老天爷这是不让人活了呀,唉...”
“是啊,我今天在镇子上听两个年纪大的老者说,前些年也有一次大旱,那次大旱颗粒无收啊,饿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活下来的人本想着熬到来年就好了,没成想冬天又是一个大雪灾,那年冬天冻死了老多人了,那情景说是惨极了!我当时听着这心里也是不得劲呀。”安静见老村长没有反应过来,就又继续的说着。
“可不是吗,你还那时还没有你呢。我还记得当时的镇子上,到处都是要饭的人。可是又能要多少呢?一整个冬天,天天都有人冻死,饿死,到了最后再也看不见,哪怕是一个要饭的人,因为那些人都死了,死了”老村长说着,仿佛陷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当中。面上悲悲切切,双眼之中满是悲凉。
安静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怎么做?就看老村长了。她虽好心,却不无知,对局势妄加揣测评论的话,她是不会说的。祸从口出的道理,安静是懂的。自古以来,有多少人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议论了不该议论的事而掉了脑袋,祸及了家人的。安静还没有伟大到,为了别人而牺牲她自己的性命,甚至是弟妹们的性命。她做她能做的,她该做的,她说她能说的,她该说的。她不需要谁感谢她,也不需要谁铭记她,她只要做到四个字就好,那就是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