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两个老婆子才撩了门帘子,便叫唤了起来。
“啧啧,这地这样的脏,怎的下得了脚?”李嬷嬷尖声尖气的叫。
“这地怎样就脏了?这可是每日里都用清水擦过的。嫌脏嬷嬷可就别在这里住便是。”紫真气哼哼的道。
“哼,想赶老婆子走?老婆子的主就凭你个女使还做不得的。”
“哎哟哟,你看看,这花瓶摆件,是有多久没有擦过了?这灰厚得哟,啧啧啧,这样的房子也能住人?”孙嬷嬷跨进了房,在门口的花瓶摆件上摸了一把。
“这东西每日都是弹过尘的,你……”紫真咬了咬牙,气得直跺脚,这两个老婆子,明白着就是端着皇后娘娘的牌子来摆架子耍威风的!
“朔月姑娘,那就只能有劳你再将这地板擦擦,器物弹弹喽。”李嬷嬷道:“顺便将那些窗户格子也好生擦擦,你们瞧瞧,还大皇子的宫殿呢,跟没住人似的脏。”
“是。”正在整理被面的朔月低低的应了一声。
紫真还想说什么,紫琴却偷偷的拉了她一把,她算是看出来了,她们越是维护朔月,那这两个婆子就越是想整得更狠些。
朔月也不抗拒,拎了水桶浸湿了抹布,从上到下的打扫起来,那水寒凉刺骨,不多会,朔月的两只手便冻得通红。
直到太阳落山,总算是把两间房子从里到外的打扫干净了,可此时,朔月已累得直不起腰来。
那两位嬷嬷进了屋,还顾自在挑三拣四。从房间里的陈设,一直说到被面的花纹,口若悬河,涛涛不绝。朔月一直跟在身后垂手听着,既不反拔也不答话。
“哟,这榻上怎的这样冰冷?也不知道弄个汤婆子来暖暖?老婆子身子骨不硬朗了,可受不得凉。再说了,这些小事你不做好,以后怎样侍候大皇子安寝?冬天了,那榻上要暖和,夏天则要用冰镇着,这是侍候男人的本份。”李嬷嬷又开始了说教。
“好的,朔月这就去烧烫婆子。”朔月来者不拒,什么招都接。
“嗯,你去弄着吧。唉呀,这一下午了都,怎的还不开饭?”李嬷嬷瞥了一眼紫真道。
“紫真,你快去安排厨里,做些好的,只是不知道两位嬷嬷爱吃什么?”朔月问道。
“三菌炖鸡、清蒸小黄鱼、海棠冬菇、芙蓉干贝、板栗红烧肉、生爆盐煎肉、扒方肉、香蕉肉脯……老姐姐,你看还要加点什么?”李嬷嬷毫不客气的点起菜来。
“嗯,晚上了还是少吃些,就这些吧。”孙嬷嬷点了点头。
“好,紫真,你去让厨里做着吧,不要让两位嬷嬷久等了。”
“这大雪天的,怎的还有香蕉?真是想得出来!”紫真撇了撇嘴。
“大皇子宫里怎么没有?那冰窖里自是有存着的。”孙嬷嬷横了紫真一眼。
“快去吧,紫真。”朔月接口道。
紫真哼了一声,转身向小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道:“这么些东西,也不怕吃了积食!”
“那两位嬷嬷移步,朔月这就下厨里给嬷嬷灌汤婆子去。”朔月向两个嬷嬷行了礼,便也往厨里走去,走到半道,见着一边走一边顾自生闷气的紫真。
“紫真。”朔月叫道。
“姑娘,你怎么也来了?不会是那俩老东西又想出什么整人的招了吧?”紫真心惊肉跳的道。
“没有,我就是去厨里烧些热水,灌两个汤婆子,你别紧张。”
“哼,这两老东西,老妖婆!凭什么在我们朗坤宫指手划脚?她们不就是欺负大皇子不在么?哼,等大皇子回来,不好好收拾她们才怪!”紫真气呼呼的嘟着嘴。
“这事可不能跟大皇子说。”朔月道。
“为什么啊?凭什么姑娘就要受那些下等奴才的欺负?”
“两位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自是代表了皇后娘娘,如若我们对她们不敬,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岂不就是对皇后娘娘不敬了?对皇后娘娘不敬,那自会造成大皇子与皇后娘娘母子不和的。”朔月一翻话,听得紫真云里雾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那就是说我们还得顺着她们了呗。”
“嗯。”朔月点了点头。
“可这俩老妖婆,还不定要怎么折腾姑娘您呢。”
“不怕,朔月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的。”朔月安慰紫真。
“可……姑娘,您看看您,手都冻得这样红了,看着真是让人心疼。”紫真拉起朔月的斤,心疼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不打紧的,咱们快走吧,晚了少不得那两嬷嬷又要打什么话来说了。”朔月拉着紫真的手,两人快步往厨房走去。
灌好汤婆子,朔月又小跑着回厢房给捂在被子里,才又回到主殿上。那两个嬷嬷真是比主子还主子,正坐在正殿里,拿着瓜子糕饼,吃得好不热闹。朔月轻轻的迈步进来,垂手立着,小声的道:“两位嬷嬷,汤婆子已给您们捂好了,一会儿歇息时便冻不着了。”
“好,既然弄好了,那你就好生立着,现在我便把该有的规矩和你说上一翻,朔月姑娘可要听得仔细了。”李嬷嬷冷冷的一笑。
“是,朔月好生听着。”
“首先,你这个站姿便是不对,为奴为婢,若为主子近身,则可立于主子右侧后两步外,微垂首,双手置于腹,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下巴抬那么高做什么?”李嬷嬷说着,便站了起来。
朔月连忙依言而立,李嬷嬷绕着她走了一圈道:“和主子说话前,要先答奴婢回主子的话,还有,行路时要注意凡步行趋跄,须是端正,不可疾走跳踯。若长上有所唤召,却当疾走而前,不可舒缓,明白了吗?”
“回李嬷嬷的话,朔月明白了。”
“很好,睡觉也是要注意的,只能侧身曲腿而卧。另外,你既是在这朗坤,自也是要知晓些王公贵族对于吃食的讲究,牛宜秩,羊宜黍,象直穆,犬宜粱,雁直麦,鱼宜涨,凡君子食恒放焉,凡王之馈,食用六百,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瓮所以,切不可乱用。”
“回李嬷嬷的话,朔月知晓了。”
“这是基本的立行睡食的规矩,还有见了主家行礼的规矩、问安的规矩,如若有幸得大皇子宠幸,自是还有侍寝的规矩。”李嬷嬷示意紫琴给自己添茶。
“还请李嬷嬷细心教导。”朔月卑谦的道。
“好啦,一会子你便立在这里,伺侯我们两人个老婆子用食先。”李嬷嬷看了看窗外,天已经暗了下来,才一会子功夫,竟见不着夕阳了。
这初春的天气就是短,太阳一下山,寒气便又上来了,有宫人将殿内的灯都点上了,烛光影影绰绰。
饭食送了上一,摆了满满一桌,朔月还专门在厨房让他们温了一壶酒,此时也一并送了过来。
“朔月姑娘,该布餐食了。”李嬷嬷坐在桌边,斜着眼看了看朔月。
朔月忙的走了过来:“朔月不会布餐。”
“呵,我就说嘛,宫里规矩多得很,得慢慢学。”李嬷嬷一脸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