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一股杀气,不止是陆墨感觉得到,原本听个热闹突然下意识的攥紧了酒杯,就差要站起来了,相比较于厉铭的鲁莽,顾宸也只是蹙着眉,可身体却是诚实的武装起来,做出防卫的姿势。
可老人的气势也仅仅是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陆墨从来都不认为老人会忌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即使他们三个加起来恐怕也不能撼动老人分毫。
所以老人瞬间的动作并不是害怕他们的联手,而是另有打算。
厉铭见那股凶狠的气势消失后才又调整状态,做出人畜无害的样子。
顾宸却还是保持高度的紧张,同陆墨一样,关注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老人微笑着,脸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冲着陆墨微微的笑了一下,像是在表示他的善意。
“怎么?你有他们的消息呀?”
“先主死了,你就是这样打算的?”陆墨也不甘落后,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丝毫没有闭口不提的样子。
“你有什么意见?”老人插着手,像是等待陆墨的答案。
陆墨没有说话,对于老人这个态度,陆墨拿捏不准,他究竟应不应该点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去吧,明天一早出去见个朋友,你们三个……都去吧。”老人先起身,像是有感应一般,管家从雅院门后进来,正好扶着要起身的老人。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雅院,像是风雨中互相依偎的两个人。
陆墨知道,当年那个唯一站出来为老人说话的人,就是现在的管家,那时的管家还只是当时一个下人的儿子,在酒庄的一个下人房里长大,从小结识了被带到酒庄培养的老人。
就是那个小孩,在那场庆功宴上肯为老人说一句话。
虽然他人微言轻,但是在那么大庆功会上,那么多人关注着,其中有不少为了和酒庄任何一个人攀上关系透露随便一点点信息的权贵。
随便感叹一句对他们来说在容易不过了。
那次老人被赏赐了很多庆功酒,也同时和现在的管家成为知己。
两个人相携而去,并没有让在场的三个人感觉到一丝温暖。
因为就是这么两个人,把他们全都算计在内,玩弄人心,没人比得上他们。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厉铭看老人走远,才敢和陆墨说起这件事,厉铭本来想问的是先主怎么会突然的去世,可碍于顾宸在这里,现在的厉铭只是陆墨的一个普通的手下,还不配和顾宸谈天说地的地步。
“先主死了,死在老人的保护之下,明天那些所谓的护君人会借口过来,老人要拿咱们出去挡刀。”陆墨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老人会让他们在酒庄为所欲为吗?”厉铭有些不懂,这些年他虽然没在酒庄,但也还是知道一点关于酒庄的事的,外界传言,老人接管酒庄之后,所有有关先主的人和事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叛逆的人都得到了他们该有的下场,现在的人应该都归顺老人了才对呀。
“先主早些年没继承酒庄的时候就已经培养了自己的护卫队,他当上老人之后,那支护卫队便消失了,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他自己的人,后来老人继位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那支护卫队的下落,最近那支护卫队在s国边境出没,和酒庄排派出去出任务的人发生了冲突。确定为先主的那支护卫队,深入调查发现那支护卫队从来没有和先主断过联系。”
陆墨解释了一个大概,这其中的关系只有当事人说得清了。
老人当年是怎么上的位陆墨并不清楚,可是老人上位之后还能留先主一命不能说明这个老人慈心宽厚,更多是先主身上有更多的有价值的秘密还没有被发掘出来。
能当上老人的人,谁能会普普通通?
“那明天,那支护卫队会来?”厉铭大胆的假设,虽然那支护卫队躲藏了许久,可最近的行动已经渐渐的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如果他们真是忠心于先主,那么他们得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来,找出杀害他们主人的凶手。
但同时也不排除先主去世之前再一次和他们联络,又交代一些其他的事情。
明天来的人到底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从始至终,顾宸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听陆墨在陈述,厉铭在提问,然后两个人交换观点。
顾宸就像一个局外人,可陆墨和厉铭说的东西他却又那么熟悉。
“大嫂还好吗?我看她有些不对劲!”厉铭看这件事告一段落,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他随口提起了今天的一件怪事。
“怎么回事?”陆墨听厉铭提起程橙,立刻紧张起来,刚才和老人斗智斗勇陆墨都没有这么聚精会神。
“也没什么,就是你去拿鱼竿的时候,大嫂和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厉铭看着陆墨的眼神有些凝重,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这是厉铭害怕的表现。
“她说什么了?”陆墨有些不耐烦,他总感觉今天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是却一直找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是我穿串的时候,大嫂拍了拍我的后背,和我说,厉铭,哪天我要是病了,陆墨可就等着你照顾了,他要是骂你揍你,你可不要还手呦,不然等我发现我也会在打你一顿。”
厉铭一边说着程橙对他说的话,一边回忆当时程橙的眼神神态动作,现在觉得哪里都有问题。
当时程橙好像在交代后事一般,可脸上却是十分淡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让厉铭以为程橙又是在逗他。
吓得他当时就反抗。
“凭什么,要是大哥打我,我就……我就和你告状,我就不信可,你还能帮亲不帮理!”厉铭当时完全被程橙的帮亲不帮理气坏了,忽略了当时程橙略带绝望的眼神。
程橙看厉铭反应有些过激,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一点都不好玩,你还是老老实实穿串吧,你大哥那边就等我去收服他吧。”
厉铭一边回忆着,陆墨听着听着就和自己的记忆连续上了。陆墨组装鱼竿的时候,程橙的确是从厉铭那边跑向他,最后硬是在他面前一步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乖乖的看他组装鱼竿,当时的她乖的不像话,但是周围还是有没有来得及消散的愁云,只不过时间极短,陆墨没来得及捕捉,就被程橙带走了注意力。
陆墨总算知道,当时那股忧郁是从何而来。
从始至终,程橙都知道自己的病情,并且从来都没打算告诉陆墨,哪怕一点点,她只会在事情快要瞒不下去的时候留下一张纸条,然后留下陆墨在原地孤独的等待。
陆墨从来没有觉得一刻像现在一样,如此无力。
“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陆墨看顾宸好像有话说的样子,没有点破。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些人的人生,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走吧,他自以为的关心自以为的最好的决定,在别人眼里可能是挖心掏肝的痛。
也罢,这一段故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陆墨走了之后,小河边又恢复了寂静。
陆墨走后,厉铭开始变得不自然,也不从什么时候开始,厉铭便不再和顾宸独处,甚至有时候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这几天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让他反应不过来,他想,处理完这些事,他要找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庄好好的待上一段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才能更好的面对新生活。
“等一下。”果然,顾宸还是拦下了厉铭,正如当初顾宸对厉铭说的第一句话“等一下。”
这样的一句话差点让厉铭等了半辈子。
“怎么了?”厉铭有些诧异,他一点也不觉得现在的顾宸会有话和他说,他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顾宸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你怎么知道关于酒庄的事?”
听到顾宸的话,厉铭才松了一口气,坐姿也放松了许多。
“我之前在酒庄待过一段时间,听身边的佣人们提起过,有一些了解,其他大部分还是听大哥说的。”
厉铭自以为自己的话天衣无缝,可在顾宸听来却是漏洞百出。
据顾宸所知,老人对于这些二十几岁的孩子培养的目的无非就是希望这里面能有他的属意的继承人,所以培养他们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开始培养,或者是等到他们的才华出现被老人看上带到酒庄加强,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厉铭的年纪和顾宸的年纪上下差不了几岁,为什么顾宸自己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一点记忆都没有,比他来得早或者来得晚,他都应该有些记忆,可眼前这个人像是凭空出现一样,闯入了顾宸的记忆。
并且关系还是这样的亲密。
顾宸的第二个疑问就是,他的记忆里对于陆墨的称呼为大哥,但好像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人管他叫二哥,可那个人的脸像是打了马赛克,怎么都辨认不出那个人的模样,甚至连声音都是那么的陌生。
眼前的厉铭虽是管陆墨叫大哥,可对自己确实实打实的疏离。
“我们以前见过吗?”顾宸还是问出口了,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似乎带着这些希望,带着恳求。
厉铭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见到顾宸这样的表情,上一次好像还是他被绑架被顾宸救下来顾宸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
不过现在和那个时候不同的是,当时如果他回答哪里不舒服,他相信顾宸一定会用尽全力找到那群人把他们千刀万剐。
可现在他在顾宸的眼神里完全看不到一丝的暴虐因子,虽是平平淡淡等待着答案,可他的眼神里边有光亮。
给厉铭的感觉就是他的殷切的期盼着什么。
可现实注定让顾宸失望。
“不曾见过,我一直在s国l的总部待着不曾离开过s国,之前有幸见过你几面,也是我无福,没能早些认识你,前阶段经过大哥的介绍,和您的副将北冥先生合作过,不过是一些小事,所以并没有叨扰您,这么说下来,虽然和您的交集不少,可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也难怪你觉得我眼熟,但却没有印象。”
厉铭说话间每否定一番,顾宸蹙眉便会加重一次,直到最后,顾宸的脸色可以说得上有些发怒。
厉铭说的话没有一点毛病,可顾宸听起来就是不爽,他们真的没有交集吗?现在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样说的,而他也记不起有关厉铭的任何人和事,事情过于平常,到显得有问题。
厉铭的话音刚落,顾宸轰的一下起身,脚下的酒瓶应声而倒,不过却没有让顾宸的脚步停留半分。
厉铭看顾宸离去的身影,眼睛有点发酸。
这结果不是他们包括他自己都想要的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厉铭也没有在继续待下去的心情,看着顾宸走远,确定以及无论什么速度都不会碰到顾宸时,厉铭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干脆利落的将酒杯随意的扔在桌子上,那只程橙留给他的烤鹌鹑,此时正放在顾宸的碗里。
不知是当时顾宸自己拿的,还是厉铭趁乱“随意”给顾宸夹的。
雅院再次归于平静,只不过厉铭走了不久,还有人返回来,把顾宸碗里的那只已经凉掉了的鹌鹑带走,没有人注意……
第二天一大早,陆墨最先醒过来,看了看身边呼吸浅浅的程橙,陆墨露出了一个很淡很淡的微笑。
陆墨起身去抽屉拿出了一颗药丸,
去洗漱间洗干净了手,又戴上了医药箱里的一次性手套,把手里老大的一颗药丸,分成了三份,又细心的揉搓成小药丸。
壶里的水正好开了,陆墨倒了一杯热水,反复的晾凉,自己先是试了一下温度,才小心翼翼的扶着程橙的后颈,把程橙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那药丸神奇得很,入口即化,但就是味道有些强烈刺鼻,程橙感觉到了嘴里的苦,脸上的表情也是强烈的抗拒着,却始终挣脱不了陆墨的怀抱,只好忍着苦把药丸全部都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