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采抽出怀中素帕,往眼角虚擦了两下,声音柔弱却不怀好意道,“姐姐病了,采儿作为妹妹,来探视一番,是情理之中的。怎么姐姐,就只惦记着那点儿点心,急匆匆地敢采儿走呢?国公府平日里,也没少了姐姐这些儿点心吧?”
听着这话,迟归指着桑采的鼻子就嚷道,“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话的?”
沈柔示意秋雅把迟归往回拉,秋雅接了沈柔的眼色,便上前去把迟归拉了过来,低声道,“闭嘴!”
迟归有些愤懑不平,道,“你们听不出这女的话里话外地讥讽主子么?”
秋雅道,“还没到跟桑府撕破脸的地步,不许你们招惹事端,给主子麻烦。”
迟归想着秋雅说的有道理,而且来的这个女子,是桑府的大小姐。主子虽然身为郡主,但也不过是一个虚名,原先还有国公府背后靠着,如今没有了,在此寄人篱下,有些事便不能太随性了。
沈柔笑道,“妹妹顾着和我这点姐妹情分,来看我,我心里自然是高兴,怎么就会赶妹妹走呢?只是,”沈柔收敛了笑容,忽然便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咳了两声,吓得秋雅急忙上前来查看。
秋雅圆滚滚的身子挡在了沈柔面前,桑采看不到沈柔的表情,而沈柔对秋雅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秋雅当即了然,吐了下舌头表示配合她演戏。
“立秋!给郡主的药呢?”
立秋肃立,道,“米梅已经在熬了,再过两刻钟就能喝了。”
秋雅喝道,“真是懒怠!快去催催!熬好了就赶紧把药送来,出了什么差池,有你们好受的!”
立秋应诺而去。
桑采见沈柔这话说了一半,便虚弱地咳了起来,秋雅这么粗壮的身子在娇小的沈柔面前这么一挡,什么也看不见,她也不知这沈柔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但传闻说,沈柔是在外面吐了血,昏倒在地。许多人看到沈柔被抬着进国公府的,在国公府待了些许时候,还没醒过来,便又被送回到了桑府。
桑府的下人也都说,郡主回来的时候,还是躺着的。
新月不知道沈柔是和秋雅在演戏的,也急忙上前来看,“柔,你,怎么?”
又凑过来了一个新月,沈柔眼珠儿一转,掏出一条手帕,假装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摸向身后的一个小瓶子,把小瓶子里的红药水往手帕上倒。
新月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但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发病了的样子,心下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倒完了以后,沈柔挑了挑眉,把手帕塞到了新月的手里。
新月不知道沈柔这是什么意思,秋雅也是挤眉弄眼地暗示她,伴随着沈柔剧烈的咳嗽声,新月看着手里的帕子,恍然大悟。
“血,血,血……”
新月握着帕子,一步步往后退,撞到了迟归身上,迟归见了也是一惊。
“主子!”
桑采看见新月手里的帕子,几乎被血染红了,显得格外狰狞。
市井上绘声绘色的传言,再加上这一帕子的血,还有沈柔剧烈的咳嗽声,都让桑采相信,她病得十分重。
“姐姐……怎么会这样?”桑采假惺惺地上前,看着脸色惨白的沈柔,急切道。
“我去叫大夫!”
说完,桑采就要出去,本以为沈柔会示意自己的人拦住她,没想到沈柔安之若素。等她真的跨出了院子,也都没人管她。
桑采站在这院门前想了想,沈柔没有拦着,想着应该是真的病得不轻,不怕大夫说穿。但她心里就是有些不安,还是决定去请桑府常请的大夫,来给沈柔瞧瞧,看看这沈柔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自己心里也好有些底。
国公府出了事,靡黎却不知所踪,她原是想来沈柔这里打听打听的,如今沈柔这样,她反而不好琢磨了。
还是先去给她找个大夫来,探清楚底细,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房里,沈柔见桑采急匆匆出去以后,立刻看向迟归,道,“迟归,立刻去帮我办件事。”
迟归拱手,“主子吩咐!”
沈柔嫌麻烦,用刚才剩了一些的红药水,蘸了一些在手指上,然后在另一张素帕写下了一个地址。
随后,沈柔把这红字帕子递给了迟归,道,“你脚程须得快上桑采几倍,去这个地方,把这家人的男孩抱来,不需带到我院中,只需把长命锁带来即可。”
迟归接了红帕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主子放心,我这就去办!”
说完,迟归就要往外去。
沈柔想了想,这狄戎王子初来乍到,对京城并不熟悉,即便脚程快上桑采这样的女人几倍,怕也赶不及。
“立冬!”
立冬立刻出现在沈柔的面前,一样道,“主子请吩咐!”
沈柔道,“你追上迟归,和他一起去。”
“是。”
说完,立冬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秋雅看着迟归和立冬一前一后出去了,走到了沈柔身边,问沈柔道,“主子是信不过这个狄戎王子吗?”
新月站在旁边,傲娇地点了点头,一边道,“嗯,柔不信!”
沈柔看了一眼新月,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狄戎一个习武人,脚程比桑采这样的女人快上许多,应该能来得及去桑府常请的那个大夫家,将他那唯一的儿子弄来,以防这个刘大夫把我身体状况告知桑家。”
说着,沈柔眉眼低垂,忽然想到靡黎,不论多么艰难,她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撑到靡黎回来的时候。
“桑家知道我的事越多、越清楚,于我就越危险。放一些迷雾给他们,让他们信以为真。”
秋雅惊讶于沈柔的筹谋,觉得她这竟不输于商人的精明。
“主子明智!”
沈柔想了想,又问秋雅,“你既然从商,想必有些门道和人脉,可有什么游医?”
秋雅想了想,道,“这倒是有一个游医,几年前我曾借他一些救命的银钱,有些交情。此人有恩必报,或许可以帮到主子。只是这是个糟老头子,年纪大,又住的离京城甚远,恐怕会令主子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