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雅摸了摸自己装疼了的腿,对迟归道,“没事,我只是感觉主子一直在说梦话,说得渗人,我去看看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新月闻言,匆忙跑了过去。
她看不清沈柔的模样,便又跑了出来,道,“看不见,我去点灯。”
说着,新月就跑了出去。
秋雅抓着迟归的手臂,迟归拉着她走到了沈柔的床边,一边好心地提醒她道,“你也该瘦瘦肥了。”
秋雅瞪了他一眼,道,“这说的哪国的鸟语?”
“狄戎。”
秋雅担心着沈柔的状况,也就不跟他插科打诨了,到了沈柔床跟前,她把手覆在了沈柔的额头上,发现沈柔额头上都是汗。
“主子怎么流这么多汗呢?”
这会儿,沈柔依旧是梦呓连连,秋雅几次俯下身来凑近了听,都听不分明。
“柔儿说的什么?”迟归问秋雅。
秋雅摇了摇头,“不知道,就听见一些什么杀杀杀的,还有什么桑什么姑的……”
迟归一把想把秋雅从床上拎起来推到一边去,只是他这么一扯,秋雅还是岿然不动地坐在沈柔的床边,并且在黑暗中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迟归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秋雅那娇羞的模样,吞了吞口水,对她客客气气道,“秋雅,你先起来,我来看看她。”
秋雅起身,这时候,新月已经拿着灯走了进来。
房间徒然亮起的时候,秋雅叫出了声,“主子这脸色怎么这么惨白!”
迟归看着她那极不安稳的样子,紧皱眉头,伸手将沈柔从床上扶起,摇了摇正在梦中胡言乱语的她,用力地摇了摇,喊道,“柔儿!柔儿你醒醒!”
沈柔被他这么摇着,突然醒了过来,只是脑子仍旧混沌着,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也不知眼前人是谁。
她一脸迷乱地抓着迟归的手臂,声音尖锐地喊道,“靡黎,我杀我姑母!靡黎,姑母不是我杀的!她喝了我给的毒酒,她喝了我给的毒酒,然后呕着血,瘫倒在地上,整个地板都是她的血……”
“靡黎,真的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
饶是迟归这样一个七尺男儿,都被沈柔这个模样给吓到了,他扶着沈柔,对她道,“柔儿你冷静点!你姑母没死!”
沈柔撕扯着自己的嗓子,抱着自己的头发揉得凌乱,喊道,“我亲眼看见她倒在一大滩血水里!人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有死!你骗我!我还抱着她,她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我!”
迟归面对这样的沈柔,几乎是束手无策。
突然,沈柔自己嚎得累了,低着头,独自哭泣。
“靡黎,我不敢告诉你。你怎么会喜欢我这种手上沾满亲人鲜血的女子,你又怎么会喜欢我这种认贼作父的女子……”
沈柔脑子再次混沌,前世的记忆像恶浪一般翻腾而来,桑采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响起,“若是黎哥哥知道了你还亲手杀死了自己姑母,又会作何感想?只有九岁的孩童啊,竟然送给自己的皇后姑母一杯毒酒,可怜皇后娘娘,在丞相抄家的时候都未殒命,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外甥女手上。”
沈柔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头,蜷缩成一团,哭得十分凄哀,“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靡黎不会相信你的……啊!”
沈柔突然呕出一口血来,倒在了迟归的身上。
秋雅和新月都惊叫出声,“快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沈柔听到大夫,突然又惊起,喊道,“快救我皇后姑母!桑礼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竟然利用年幼无知的孩子,杀了一国之母!”
她惊嚎出声,“桑礼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弑杀国母!”
迟归被她这样给吓到了,心想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够说出口的。于是他赶忙捂住了沈柔的嘴,但见沈柔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自己的手掌心又一阵湿热,他不得已之下,只好将沈柔打晕,放回了床上。
看着沈柔这一脸的惨状,迟归整张脸都变得十分阴冷。
这个叫做桑礼的人,竟然将柔儿害到如此境地,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即便靡黎在这里,恐怕也会想要提着刀,将那个畜生,千刀万剐。
只是他纵使再心疼沈柔,再对那个叫做桑礼的家伙恨得牙痒痒,也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往自己肚子里吞咽,否则,他不仅不能帮她报仇,还会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双拳紧握,指节咯嘣作响。
躲在暗处的一个黑衣人,瞧见迟归将沈柔打晕了以后,趁着秋雅和新月还没找一堆人来此,便悄然离去了。
黑衣人谨慎地绕到了假山,推开了其中一座较大但略轻的假山,地上随之露出了一个洞来,还有楼梯。
他走了进去,在下面双手举着假山,将假山移回到原来的位置,遮住了这个洞,这才摸着黑往下走去。
这道上上下下辗转,到了一个石门前,他推开了石门,走了进去。
里面,桑礼正穿着亵衣站在里面,听见了声响,他看了过来,问道,“沈柔那个死丫头的院子里,咿咿哇哇地在叫唤什么?”
这黑衣人取下了面罩,对桑礼拱了拱手,道,“和宁郡主好像是做……”
桑礼突然大喊一声,道,“什么狗屁郡主!”
黑衣人低着头,道,“是,沈柔做了噩梦,一直在那边说胡话。”
桑礼镇静了下来,声音低沉,问道,“说什么胡话?”
黑衣人回道,“她说皇后姑母不是她杀的,要靡黎相信她。”
桑礼皱着眉头看他,皇后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这疯丫头,看来真是被那抽丝散给毒疯了,就怕那山人给的不是抽丝散,是抽脑散!
“还说些什么了?”
“她还说主人你利用年幼无知的孩子,弑杀国母。”
桑礼登时瞪大了双眼,逼视着黑衣人,声音高亢道,“你说什么?!”
黑衣人将方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沈柔说主人你利用年幼无知的孩子,弑杀国母。”
桑礼冷哼一声,怒道,“我当这个沈柔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点手段,抽丝散没要了她的命,倒要了她的脑子……”
黑衣人看着桑礼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以为自己有个皇后姑母,就是哪根葱哪根蒜了?现在就想着用流言蜚语来击垮我?她真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
桑礼两手一摊,看向了黑衣人,道,“那不如,我就遂了她的意,杀了她的皇后姑母……”
黑衣人一愣,道,“绍亲王,不会善罢甘休。”
桑礼狂笑不止,“绍亲王?皇后死在皇宫里,与我何干?若是他想咬,恐怕也是先咬坐在龙椅上的那条黄狗吧?”
黑衣人见桑礼这个模样,心里不由得想到,这个人果然虚伪至极,朝堂之上阿谀奉承,背地里却将皇帝比作黄狗。
桑礼这个人,口蜜腹剑,心怀鬼胎。敢动到绍亲王身上,那么只能是,多行不义必自焚。
他便纵容着这个人,看他如何玩火自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