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雅忙了一整天,回到知柔居的时候,看见沈柔坐在院子里发呆。
新月杵着头坐在她的对面,而迟归则又坐在屋顶上看风景,厨房里叮当作响的则是米竹她们几个在做饭。
这单单少了唐辰和立夏的踪影,这院子里也死气沉沉的。
要说平时,要么是迟归和新月掐架,唐辰在旁边火上浇油,其他几个侍女陪着沈柔在旁边看戏。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主子?你怎么了?”秋雅上前,关心地问沈柔。
沈柔单手托腮,“我在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遇着什么事了?”秋雅问道。
沈柔叹了口气,把今天她在国公府里见到的情景都告诉秋雅。
“那些姨娘回了娘家也就罢了,有些偏生要留在府里作妖。不收拾她们,她们便如猴子占山为王,目中无主。若是出手收拾他们,免不了要被人指摘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旁端着菜上来的立春道,“要我说,主人向来我行我素,何必怕外面人说些什么呢?只要让国公爷今后的日子过舒坦了,比什么都重要不是?”
秋雅戳了一下立春的头,“瞎出什么主意!你这么头脑简单,是靠什么当上靡世子的暗卫的?”
立春抱着托盘,撇了撇嘴,“靠发达的四肢啊!”
秋雅眯了眯眼,把她赶走,“现在快靠你发达的四肢烧菜去,忙了一天饿死我了。”
沈柔看秋雅这样子,恐怕是有主意的人,于是对回厨房的立春道,“春儿,别光顾着上菜,快盛饭来。”
“还是主子心疼我,我这忙活一天了,前胸贴后背的。”
秋雅说着,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夹着菜吃了起来。
迟归在楼上看着,忽然掷了个小石子下来,惊着了秋雅。
“干啥啊?还不让吃饭了?”
迟归冷哼一声,“你倒是会说别人,你自己有办法没?人家是四肢发达,你是四肢发福。”
这人身攻击听得秋雅不高兴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本小姐素来是智慧与美貌并存,当然有办法了!”
说着,立春端了饭过来。
秋雅正要来接,当时就被沈柔按住了。
她期待地看着秋雅,“那你有什么办法?”
秋雅吞了吞口水,许久才把目光从饭上移到了沈柔身上,道,“按照主子你说的国公府的情况,倒是挺正常的。你看,往日国公爷有权有势,这些下面的人,有的人畏惧他,有的人巴结他,自然各个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说着,秋雅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露出忧虑的表情。
“而现在呢,国公爷被夺爵了,这权势被皇帝爷给收了。另外,隶属国公府的土地、庄园、铺子等一应资产也都被没收了,包括朝廷给国公爷的俸禄,也停发了。你看,这权势没了,原本畏惧国公爷的人,当时就不怕了,这财产没了,原本对国公爷巴结得紧的人,现在没好处捞了,肯定也不对国公爷好了。”
“再说这国公爷,夫人故去多年,儿子也英年早逝,儿媳又殉情。家里根本没个主母主持中馈,我料想,府里平时没少被老鼠钻空子。所以,你在国公府看到的那些妖魔鬼怪原形毕露的情景,都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到主母。我记得早些年,这京城有个陈大人,她夫人可厉害了,陈大人死了以后,没了朝廷俸禄,陈夫人靠着以前攒下的老本儿照样养着一大家子人,把那些小妾各个养得服服帖帖的。听说,这些小妾偶尔为了巴结陈夫人,还从自己家里掏东西补贴陈家。”
沈柔来了兴致,追问道,“她怎么做到的?”
秋雅伸手来把那碗饭捞了过来,道,“主子,这说来话长,我先吃两口垫垫饿。”
说完,秋雅就扒拉扒拉吃了起来。
听着秋雅的这些话,沈柔知道是有主意的了,心里的担心也就少了几分。
立春继续上着菜,对屋顶上的迟归道,“小王子,下来吃饭了。”
“新月姑娘,你也来吃,我们几个今天做了好多菜。”
新月和迟归都凑了过来。
此时,沈柔按下了秋雅的手,“秋雅,吃得差不多了,接着说。”
秋雅有些委屈地放下了筷子,道,“其实啊,这些大户人家,就看这主母怎么样了。主母厉害的,懂得治下,这家里的人就都服服帖帖的。要是主母太过软弱,不懂得料理家事,就容易发生些个以下犯上的事,有些门户甚至还发生宠妾灭妻的事。你瞅瞅,多可怕!”
说完,秋雅挪开了沈柔的手,道,“我再扒拉两口,这做生意,还是个挺累人的活,今天来来去去走了好几里路,险些没掉了几斤肉。”
又吃上了片刻,在众人殷切的目光里,秋雅继续论道,“我拿个不太听的例子,就说这桑府……”
迟归长嗯了一声,“你要拿,好歹也拿个吉利点的例子。”
秋雅抖了抖手,安慰道,“将就将就,回头我拜拜关二爷,给你们驱驱邪。”
一旁乖巧的新月突然插话道,“关二爷,不认识!”
秋雅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手舞足蹈给新月展示了一下。
“那种拿大刀,红脸长须,非常威严的,就是关二爷。”
“关二爷还管驱邪?”立春这边又上了个老火慢熬的参鸡汤。
秋雅道,“诶,姓关管得多嘛。”
“这言归正传,你看这桑家,按等级划分呢,这个老太太白槿湖肯定是第一位的,但是她年事已高,管理家事这些庞杂的事情太过劳累,她基本是不插手的了。第二位呢,就是桑礼那个狗东西。”
“虽然说他是家里的主人,但是他在外面有官做,没闲暇功夫忙活家里的这些事,所以这些事理所当然地就落在了主母柳如烟的身上。这个桑府,主持中馈的就是这个女人。”
迟归不屑道,“可有什么得意之处?”
秋雅道,“这桑府我研究过一下,主母以外,好像还有几房小妾,一个陈氏,一个余氏,还有个苗氏。这些小妾,要么穷,要么没地位,要么就是出身不好,才来给人做妾。穷的好收服,给三两银子养着,这人记挂着银子,怎么也舍不得给你作妖。然后这些没地位啊,出身不好的,就打。一般只要不伤夫妻和气,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打。”
“这一家之主,自己没办法内外兼修,必须让主母在家主持大局。所以这些小妾受了打,即便是到主人面前哭,也极少能撼动主母的地位,不过多讨打而已。正因为如此,这些小妾也就得多巴结着主母了。”
秋雅突然想到了之前沈柔遇到过的苗翠儿那一档子事。
“对了,主子,上次陷害你的那个苗翠儿。柳如烟说杀就杀了,足见这主母地位和权力了。”
沈柔感慨道,“没想到还有这些门道。”
秋雅点了点头,“是啊,这料理大门大户的家事,也不容易的。刚刚说的这些,也就是当家主母治家的其中之一而已。主母要管的事还很多,像是一大家子人的吃喝,还有家里的出入账,府里下人们的家世什么的……一大堆,没点本事真倒腾不清。”
“按我说呢,国公府这情况,总结起来就以下三点:一呢,没了权势,二呢,没钱,第三就是缺个当家主母。不过按我说呢,第一没了就没了,有二和三,也都差不多了。”
沈柔问道,“你是说,只要有个主母,现在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秋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主母得是个厉害角色,有家世,有本事。不然进去了镇不住这些妖孽,不是开玩笑么?”
沈柔认同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秋雅扒拉完自己那碗饭,舀了碗汤喝。
那边迟归沉思片刻,像是要发表意见一样。
秋雅刚喝两口,就听见迟归说道,“所以你这主意是,要给老国公娶个夫人?”
秋雅端着碗的手愣住了。
“这老国公行不行和乐不乐意可是一回事,那不然给他儿子?你说进门即寡妇,哪个有家世的肯嫁?”
秋雅端着汤碗,总结出了以下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