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整个校园仿佛蒙了一层雾气,办公室前面的几棵树的枝叶轻轻摇晃,像在接住雨水的肆意倾洒。
这天气真是多变,昨天还太阳当空照的,今天就阴雨阵阵,大自然在寂静无声中,随意切换自己的喜怒哀乐。
几个学生撑着伞,慢慢朝教学楼走来,冬天的校服,宽大但不够厚实,所以换上了厚厚的棉袄,来抵挡这无休无止的寒风。
冬天,真的来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天的灼热感完全陌生了起来,身体只记得住这刺骨的严凉。
钟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到外面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办公室开了暖气,闷得她无所适从,头脑昏涨。
出了门,她打了个喷嚏。
果然,人真的不能太得意忘形,前些天还跟顾承源嘚瑟说自己健康之类的,现在就生病预告了。
她低头朝自己身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衣服够厚,足以御寒。
确认已经全副武装,她抬眼,看到林文唤在远处朝这边走来。
刚才看了时间,还有几分钟才上课,没迟到,她不会管,转身回到办公室。
陈老师手里拿着一份试卷正往外面走,见她进来,他又回到办公桌拿了另一份试卷给她看,边指着纸边笑着说:“钟老师,最近几个学生特别认真,你看看。”
任课老师经常会和班主任反映班上的情况,班主任也会和各个任课老师询问,讨论学生的近来表现。
钟郁看着上面的名字,又翻了翻后面的试卷,点头笑道:“是很认真,也多亏陈老师了,不然班上这数学还真提不上去。”
接到八班的时候,这班数学成绩很一般,偏中下水平,班上学生的数学成绩太极端了,要么很好,要么很差,然后中间水平的比较少。
现在也快过了一年,一些数学差一点的学生有了明显的进步,中间水平的学生也提高了分数,班上的平均成绩就上去了。
陈平伟哈哈大笑,脸上乐开了花:“钟老师谦虚,是你管理的好,最近那些学生上课都老实不少。”
现在上课,说话声少了,连以前总爱睡觉的贺琛都在听课,他觉得自己特别有兴致,语气轻松,也会跟他们偶尔开个玩笑。
总之,是学生安分又带着求知欲的眼神带动了他的热情。
相互吹嘘了几句,陈老师离开了办公室去上课,钟郁摇晃了几下脑袋,打开后门又打了几个喷嚏。
这样不行,还是要去拿点药,她可不能生病,教学计划被打乱就不好了。
下午,她去药店买了盒感冒药,回宿舍吃完后上床躺着,还好这个星期的两个班的晚自习都上完了,所以不用去学校。
她双手紧握,闭着眼睛默念,千万别感冒,千万别感冒,明天早上赶紧好听见没?
可能真的是真诚感动了上天,第二天一早,她还真的好多了,就有点鼻塞,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
不过她还是带了个口罩出门,走了几步,觉得这副装扮不太得体,又把口罩取下来。
一整天尽量避免跟别人说话,在班级上课也是一样,离学生远远的,让他们把窗户打开通风,门口的风使劲吹着,冻得自己发抖。
她看到陈至明瑟瑟发抖地身体,想了想,把门关上,窗户旁边的几个同学也冻得哆哆嗦嗦的,让她觉得内疚极了,又对他们说把窗户关小一点。
等下别她还没好,学生都冻着了,那她岂不是罪过了。
林文唤问旁边一脸肃然的李振:“同桌,冷不冷?需不需要关上?”
李振平淡地摇头:“不冷。”又稍微转头看着周围,“问他们。”
周围几个同学都冻得裹住了衣服,林文唤把窗户关小,留下了一点缝隙,他觉得这风吹得他莫名的爽快。
下课后,钟郁对他们说:“最近天冷,要注意身体,别感冒了,多穿点衣服。还有,教室里要多通风,你们也要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个时候生病就不好了,所以自己要注意,知道了吗?”
总算是挨完了这两天,她下午饭都没吃,直接回去倒头就睡。
到半夜醒过来觉得口干舌燥,头有点昏,她去倒了杯热水,喝完准备回床上继续睡觉。
经过房门一时没注意到,脚直接重重地撞到墙壁,然后她滑倒,脚擦着墙壁用力一划,她痛得想大叫,想着不然半夜就上演个鬼哭狼嚎得了。
去他的墙壁,要不要一倒霉什么事情都跟着来,这是直接要让她当场死亡吗?
一瘸一拐地坐到椅子上,她捂着脚,看到左脚大脚趾那里流了点血。
她没买消毒药品之类的,只能随便去找个创口贴贴上,再重新回到床上。
在头与脚的双重暴击下,她气得头昏脑胀的,觉得自己好惨。
本来自己感冒了,不太舒服,还受到这种刺激,痛得要命。
想到,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这大半夜的,也不敢出门。
又想到,明明自己不舒服,还坚持上了两天了。
还有,昨天又有老师来告状……
所有平常不太在意的小事,到这个时候全部被细数出来。
她委屈,莫名的很委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这么不顺。
以前放学回家她看着别的同学的爸爸妈妈牵着自己的孩子,一家三口谈笑着回家。
跟姑姑她们去散步,看到有小孩牵着妈妈的手,说明天要吃冰淇淋,然后她妈妈语气严肃,不能吃那么多冰的。
去跟她开家长会的,都是姑姑……
过年本来热热闹闹的,结果一群亲戚围着她,说她要好好读书,什么她爸爸不省心,什么都不管,说她是家里的希望,以后要怎么怎么样,说家里就靠她了,等着她考上大学,等着她以后毕业了,就不怕了。
所以每次新年聚会,就成了她爸爸的批斗会,也不在意她就在旁边,一群人一直说她爸爸的不好,然后说她怎么怎么可怜之类的,安慰她不要在意这些,专心读书。
钟郁那时候就只是低着头,也不答话,这该说什么?她在意?
可是她也不是那么在意了,说不在意,那她们天天这么说的,又有什么用。
她感觉,自己就是在别人同情的眼中长大的,在他们眼中,自己真的就可怜巴巴的,是个苦命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