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姐?”
林臻撇了一眼,心不在焉。
“你怎么在这?程也不是……”贺贯祺差点没收住,他也是刚才知道的。
林臻:“撤职检讨,我知道。”
“……”贺贯祺愣了一下,“臻姐,我没有要瞒你的意思,我也才知道。”
林臻沉默不语,脑海里想的全是程也可能待的地方,眼前有投影一晃而过,抬腿踹了一脚贺贯祺:“去实高。”
“……”
靠。
去就去呗,踹他干嘛……
林臻望着已经新大门上“实验高直几个大字出神,思绪渐渐荡远。
2010年,实高。
6月,燥热。
距离高考只剩一。
高三11班。
教室门口墙上贴着的数字被穿堂风吹到窗外,打了个转儿,消失不见。
本是午睡时间,曲春景却已经拖了半个时的堂。
讲台下面的学生们摇头晃脑,昏昏欲睡,叼着的笔掉到地上的、胳膊没撑住猛然惊醒的、望着黑板发呆实则灵魂出窍的……甚至有几个已经明目张胆地趴在了桌子上,林臻从来都是其中一个。
封钰穿一件短袖,依旧热的心生躁意,完全没有想听课的冲动,胳膊压着课本,黏哒哒的,汗渍蹭着黑色墨水写的笔记,糊成一块。
她不知道曲春景拖堂的意义在哪里,明明距离高考只剩一,准确来只有半时间了,明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考完一门,该掌握的早就应该掌握,不会做的就是硬塞也塞不进。
封钰少见的走神,看了眼窗户外面,又一阵风拂过,带着丝丝热气,课桌上的作业本吹得哗哗作响,按住,又看了一眼趴着的林臻,后者背对着她,拂过的风撩起她的长发。
封钰看呆了,也是诧异,即便是这么热的,林臻依旧裹着她的校服外套,她想起了语文课本里那个整装在套子里的别里科夫,同世界格格不入,性格孤僻有一点点相似,至于胆怕事……封钰并不觉得,她甚至有点羡慕,羡慕林臻可以随意做自己做不到也不能做的事情。
更让她诧异的是,截止目前,林臻依旧乖乖待在教室里,哪儿都没去。
封钰想的出神。
一串手机铃声猛然打破教室的静谧。
曲春景丢掉课本,大发雷霆:“谁的手机?明就是高考,都这个时候了还把手机带到学校?我看你们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刚才打瞌睡的全部给我站起来!”
“臻臻,手机……”封钰愣了愣,压低声音,扯扯林臻的衣角,她知道林臻睡觉时不喜欢被打扰,可是课桌里的手机似乎没有想要停下的趋势,再继续下去的话,林臻又要被曲春景找麻烦了。
没醒。
戳一下。
还是没醒。
封钰抬头看了一眼讲台,差点吓得心跳骤停,曲春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林臻的后面,一双眼睛刀子似的盯着林臻。
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响个不停的罪魁祸首。
曲春景早已习惯林臻的态度,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愣住。
王鞍是谁?
鬼使神差的摁了接通键。
是个女饶声音,语气急切可依旧带着疏离:“林臻,回来一趟。”
曲春景十分尴尬,可此刻挂掉电话并不是礼貌的行为,只能硬着头皮讲:“呃……不好意思,请问你找林臻有事吗?”
“……你是谁?我找林臻。”听见手机里陌生的声音,邱慧珍愣了几秒,林臻又在搞什么,为什么让别人接电话。
“呃……我知道,但是她在睡觉,我是……”曲春景下意识看林臻一眼,愣住,发现后者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墨色的眼眸凉意乍泄,眼神如同嵌着倒刺的冰,似乎要往她心窝里戳,曲春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邱慧珍压抑着声音:“睡觉?林臻你还有没有良心?接电话!你外婆想见你最后一面……”
曲春景迟钝几秒,手机递给林臻:“你、你的手机……”
话音未落,紧接着,便是手机落地的声音,刺耳又聒噪,手机刚好砸到曲春景的脚尖,屏幕碎的稀巴烂,曲春景脸色变了变,再抬眼,面前的女生早已不见踪迹,教室的门在风的驱动下“哐当”一声砸到墙壁上,带出不的声响。
医院,五楼急诊科。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墙上的禁烟标识刻意又明目张胆。
林臻坐在楼梯口,烟雾掩住面部轮廓,眼圈发红,眉眼低垂,深处扑朔迷离。
林臻到底没见到外婆最后一面。
到医院的时候,邱慧珍已经走了,她连外婆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林臻靠着墙,又是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胸腔打转儿,慢慢吐出来,不知道哪个环节除了毛病,咳得撕心裂肺。
短短半个时,林臻抽完了整盒烟,帆布鞋旁散着的烟灰,风一吹,便散了。
林臻支着墙,起身,回到实高的时候,已经黑了。
程也一如既往地溜出教室,孤魂野鬼似的到处游荡,只一下午时间,全校都在传林臻外婆去世的消息。
他还不相信,特地跑去11班看了一眼,那人果然不在教室。
这会儿,走到艺术楼下,不知哪里传来的琴声,低沉压抑,程也只觉得汗毛竖起,心想,林夕也逃课?只是,似乎不太像她的风格。
循着琴声,程也推开音乐教室的门,愣了愣,校服外套极不规矩的套在身上,里面坐着的人不是林夕。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
程也对上林臻的眼睛。
眸光冷冽。
只一瞬间,那人避开他的视线。
声音带上点压抑的怒意,无波无澜:“出去。”
“……”
“你……”
“出去。”
“林臻,冷静点。”程也顿了顿,刚才的琴声听得他心惊胆战,以至于程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我知道你、但是……”程也沉默良久,只道,“她不会想看见你这副模样的。”
程也真不会安慰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时才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