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炳林抬头望了一眼圈在警戒线内的老胡同，问得随意：“不过去看看？”

程也眉毛狠狠一皱，手上动作顿住，神色僵硬：“救援名单、”

“好像没迎…”廖炳林怔愣几秒，意识到不对，自始至终，救援人群里没有程也的母亲，恰巧，她在园区旁的超市当收银员，可超市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殃及，此刻仅剩一堆废墟。

“程也，你干什么？现在还不能进去、”廖炳林拦不住他，“戴防火罩！”

……

下午三点。

医护人员清点完伤亡人数，公安、消防对此次爆炸定义存档，死亡人数三十以上，直接财产损失超过五亿，定义为“特别重大火灾”，且伴随甲醇泄露引起的间歇性“化学爆炸”。

各大电视台闻风而动，采访目击居民，赶到现场实时直播。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是时事专栏下午频道直播栏目，据悉，清河路循环化工园区于今早九点三十五分发生特别重大火灾，伴随可燃气体泄露导致的间歇爆炸，现在，我们采访一下目击当事居民。”

“诶，大爷，我们是时事专栏的记者，听今早是您发现报的案，方便描述一下爆炸发生时的状况吗？”

大爷停下脚步，扶着老花镜瞧了一眼记者的工作证，半信半疑，惦着手，想了想，“时事专栏？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

记者笑着指了指工作证的姓名栏：“张扬。”

“对对对，我怎么熟悉呢，你是午间新闻的张老师，我老伴儿就喜欢看你，你们节目不错，节目好看。”大爷锁好门，拔出钥匙，转身，“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记者笑着重复了一遍，把话筒递给他。

大爷凑近镜头打量了几眼，指着化工厂，边边比划，绘声绘色：“……啊、是是，我报的案，不过爆炸不是我看见的，是我儿媳妇看见的，今儿早上，吓饶嘞，咚的一声，我家阳台的那个玻璃哐当哐当的往下砸，旁边的墙裂开这么大一条的缝，吼，吓死人了，当时我儿媳妇在隔壁晾衣服呢，听见声响，跑过去一瞅，就是这个厂子，烧起来的浓烟足有几层楼高，里头什么都看不清，我儿媳妇当场就吓得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没缓过来呢，好了好了，我儿子让我送鸡汤，不了、不了……”

记者接了话筒，笑着回应：“嗯，您注意安全。”

“观众朋友们，跟随脚步，我们继续采访下一位目击居民。”

……

市公安大厅。

“吧，那到底是谁指示你们？”沈敬走进审讯室，转着椅子坐下，盯着对面靠着的人，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声音荡在空旷昏暗的审讯室里，格外骇人。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侵犯公民的人身自由权、我可以告你们！”假记者大吼，挣扎，手上的拷着的链子哗哗作响。

“行，你告，看看法院是判你妨碍公务还是判我非法拘禁。”

“……”

实习警察拿着笔记本敲门：“沈局长，局里的公网刚才被一个不明地址的黑了。”

沈敬眼神凌厉：“怎么回事？”

实习警察打开笔记本，愣了愣：“诶、怎么多了个文件？”

沈敬点开文件，快速浏览，视线在页面顿住，良久，关上电脑，嘴巴动了动，挤出三个字：“赵军长、”又吩咐实习警察，压低声音：“文件暂时保密，先顺藤摸瓜地查清楚。”

实习警察拿上电脑出去，审讯室内，静默、死气沉沉，沈敬转着笔，试图打心理战，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你还有什么想的？”

假记者蓦地一愣，身体僵硬，脸色难看得发白，仿佛剥离了血色，手指颤得厉害，嘴唇也跟着抖动，上牙磕下牙，战战兢兢，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我，我全都”

……

某咖啡厅。

二楼靠墙角的位置，男人墨镜加口罩，裹得严实，身侧的手指磨出汗，桌面空荡，仅点了一杯白开水，正襟危坐。

林夕踩着高跟鞋走近，笑得乖巧：“赵叔叔，找我有事吗？”

凉风过境，男人大衣外套里的名片露了出来。

帝都第三军区，赵骁。

墨镜下，眼睛炯炯有神。

赵骁按着声音，墨镜遮住的眼睛里，泛起一丝狠厉，倏尔压下：“昨晚上那个匿名号码是你吧。”

林夕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嗯？赵叔叔，什么匿名号码？”

“林夕”赵骁蹙着浓眉，磨牙凿齿，“最好别逼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

林夕抿了抿唇，把弄着指尖，笑得娇俏，“赵叔叔，我什么时候逼您了？”眼神凝了凝，话锋斗转，“赵叔叔，别怪我没提醒您，三内，我爸爸要完好无损的回来，否则我手上的东西不敢保证会出现在哪里，检察厅、军事法院……都有可能。”

罢，林夕下楼，走出咖啡厅。

“先、先生。”店员迟疑了几秒，磕磕巴巴，“我们、店里的茶具损坏后都是需要照价赔偿的。”

赵骁盯着右手，碎玻璃片插进手心，凉透聊水淌了一地。

……

陆萧默站在林夕卧室外面，脚步顿住，眼里泛着疲惫，手指无力，捏了捏虎口，敲门。

林夕恍然：“哥哥？”

这些，陆萧默为了查清陆云峰的事几乎不曾回家。

“夕夕。”陆萧默拧着眉头，犹豫许久，目光在林夕脸上转了几转，神色变幻，似乎寻找什么答案。

林夕浅笑，眼里光影明媚，灿烂轻盈：“哥，你怎么了？爸爸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嗯？大概快了吧。”陆萧默收回眼神，眉眼舒展，扯了抹笑，摸摸她的头，语调宠溺，“夕夕，爸的事你不用担心，有哥呢。”

“最近工作顺心吗？不开心的话就回家。”陆萧默倚着门，问她，“你的几篇论文我交给军区负责工程科的老教授审阅过，研究角度新颖，他们都很看好，有要发表的打算吗？”

“嗯嗯，不过可能还需要改改。”林夕笑着道谢。

书房。

一点儿风偷偷摸摸地钻进来，绕过窗帘，荡起杯里的涟漪，桌面，电脑尚未熄屏，不偏不倚，单有一个文件，显示已读，且来源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