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从来都没有做过那样愚蠢的事情…但就是因为没有做过，所以她才如此迫切地想要尝试一次。

真的没有其他原因。

她只是想任性一次。

想要放任自己的情感，抹灭自己的理智。

就只是…

想要肆意任性地做一回傻子…

而已。

“…母后知道了。”面色顿了顿，苏微语抬手揉了揉钟眠的脑袋：“我们阿眠啊…只是想，做一回梦而已…这是很好的事情，母后很支持你。”

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

你觉得无语的，并不代表别人就是同样的想法。

“毕竟小孩子嘛…”

面上全是温柔，苏微语轻笑着开了口：“总归是要有点特权的…不过…在家里，阿眠可以有一辈子的特权。”

她的嗓音很轻柔。

为人父母者大多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私心——总觉得自己的孩子，配得上这个世界，所有的温柔。

苏微语也是这样认为的。

“别人不愿意宠着阿眠，母后却是愿意的，你父皇…也愿意，还有你的几位皇兄，包括你的皇叔。”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少年的面庞，苏微语一字一顿地开口：“阿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因为你的背后，有很多人，明白么？”

别人不宠她…

面色顿了顿，钟眠不由得微微抿起唇瓣：“母后…”

“我一直都知道。”显然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苏微语轻声开口：“阿眠…母后一直都知道…你有过一段我们谁都不知道的曾经。”

一个人，即便是再怎么伪装，眼神也是不会骗人的。

北陵帝他们或许看出来了，又或许没看出来…但是如果他们没看出来，并不是代表他们看不出来…而是他们…

没有注意过。

毕竟有些男人天生的粗神经…而阿眠无论怎么样，那也是他们的珍宝。

注定让他们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苏微语不知道原因。

但，她不在意。

只要他们不是怀着某种会伤害到阿眠目的去宠阿眠，只要他们是真心为了阿眠好，那不管是什么原因，苏微语也乐见其成。

她的阿眠，本就是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儿臣…”唇瓣轻颤，钟眠垂了垂眸，然后轻声开口：“母后…您也有同儿臣一样的经历…对不对？”

经历…

她没有忘记的，秦夜曾说到那些特殊人物，其中，就包括了她的母后。

“一样，却又不一样。”

苏微语没有否认，她勾了勾唇，轻声开口：“阿眠，有的时候呢，真的就感觉那些曾经…只是我自己做的一场梦而已…因为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所处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但那里又的确是存在的…因为…”

“这里有那个世界的东西。”

…什么东西呢？

据说这世上，原是没有地雷这种东西的存在的。

但是几十年前，它却突然出现。

苏微语从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所以…

无独有偶。

她和别人既然都有这样的际遇，那像阿眠这样的情况想来也不止他一个人吧？

“那个世界…？”

长长的睫毛闪了闪，钟眠有些不解地歪头：“母后说的世界…那又是什么样子的？您从前和儿臣说的王境泽居士，是那个世界的名人么？真香定律…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定律？定律…”

“…又是什么意思？”

苏微语：“…”

“这些…都不是重点。”顿了好一会儿之后，苏微语才牵起唇角开口：“…阿眠，母后想同你说的，不是这些。”

“那…要说什么？”

钟眠不解地眨了眨眼。

“前尘旧梦，梦里的自己…再怎么痛苦，再怎么难受…那也只是前尘而已。”

揉了揉少年乌黑的发顶，苏微语看着钟眠，语气轻柔地开口：“阿眠…那些事情…终归，只是前尘而已…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因为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现在的你，可以想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想，你可以问母后等人要任何东西…”

“前尘种种，那终归都是过去式了…”

“过去了，便让它一直过去好了…阿眠，你，明白母后的意思了么？”

钟眠陷入沉默。

前尘种种，那终归…

都是过去式了么？

可是…那是她的记忆…那也是她的前尘…那是她自己的东西…即便是再怎么痛苦…那也是她的过去啊…

过去的…

真的就能这么轻易地过去了么？

她不明白。

她想不懂。

她也…不知道。

…不明白，还是不明白啊…

…

今夜的夜色很好，月色皎洁，夜空之中又繁星点点。

钟眠坐在桌前一脸无措。

她还在想之前的那个问题。

很认真地在想。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就喜欢在别人思考的时候打断别人的思路。

比如这会儿，她的窗户被人敲响。

她此时是在书房，而非寝宫。

但即便如此…眉心紧了紧，钟眠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抬步上前，开了窗。

然后…

她的视线撞入一片璀璨的明光。

黑夜中，那些明光似乎在缓缓地移动着，钟眠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这些东西似乎是…

“萤火虫？”

钟眠惊讶出声。

“对啊。”青年一袭红衣，在这般黑夜中也是极为显眼的存在，他勾着唇站在窗前，语气里含着笑：“不知道该送小朋友什么…只能拿这些小玩意儿来哄小朋友的芳心了。”

钟眠：“…”

她不由得望了望这满院的萤火，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

表情有点复杂，钟眠抿了抿唇，轻声开口：“秦夜…孤的暗卫呢？”

她的东宫守卫森严。

秦夜若有心接近她的寝宫和书房…暗卫可能没有能力发现…但如他今日这般光明正大地放出这满院的萤火虫…暗卫不可能发现不了…

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发现。

但…“你做了什么？”表情不由得严肃了几分，钟眠口吻认真：“秦夜，你可不要胡来。”

秦夜：“…”

小朋友这想法是不是有点新奇？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被这一幕感动得不能自已了么？

怎么到了她这里…

“哥哥怎么会伤小朋友的人？”无奈地勾了勾唇，秦夜弯着眼眸开口：“小朋友，你这样问的话，可是会伤透了哥哥的心呢。”

钟眠：“…”

“我不是…”微微抿了抿唇，钟眠有些为难地拧眉：“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