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秦夜不懂,就连姜稚自己都不懂。
脑海中撕裂般的疼痛袭来,姜稚眉心微紧,面上表情压根没什么变化,但面色却白了几分。
真是...
面前的茶几被他猛地推开,仍在沸腾的茶水流了一地。因为力道太大,甚至还有几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刹那间,少年雪白的手背上便烫出一片红。
“都督?”
茶室内的动静太大,门外守着的人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您怎么样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全身都警戒了起来——就准备等里面的人回应或者没有回应的时候往里面冲。
“...我没事。”
强行压下了心中升腾而起的暴戾,姜稚的唇瓣颤了颤,说出来的话语调却依旧是冰冷的:“...你不用进来,我只是一不小心,把茶几碰倒了而已。”
话语声线很稳,与往常无异。
守卫稍稍放下心来,退回了原本的位置。
姜稚难以忍耐地扶住额角。
...好疼...
为什么会这么疼...
另一只手的指甲已经刺破了手心的皮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腔内,姜稚只感觉整个人似乎更难受了。
他松开了手。
真可笑。
他明明帮得了别人...就连噬心这种东西他都能帮到别人的忙...但偏偏他自己...
偏偏他自己的状况...
他却无能为力。
明明以前都没有这么疼的...
为什么以前没有这么疼呢...思绪渐渐模糊,姜稚没有迟疑,用力地咬住舌尖。
不能睡。
若是睡过去了...以后就不会再醒了。
他可以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呢?
唇角一丝鲜血溢出来,姜稚垂眸,怔怔地盯住自己手腕的位置。
那里有一抹红色。
是一根红绳。
...这是...哪里来的?
怔怔地盯了许久,姜稚才在恍惚中回忆了起来这根红绳的来历。
...是岑洲。
这是...岑洲送给他的。
岑洲...
姜稚突然想起来了。
为什么以前蛊发作的时候没有这么疼呢...
因为...
撕裂般的疼痛再一次袭来,姜稚忍不住小声地呜咽了出来。
...疼。
好疼。
如果岑洲在...如果岑洲还在的话...他一定就没有这么疼了。
“阿稚,我陪着你。”
青年含满担心和爱怜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地哄:“你别咬自己好不好,你看,我的手在这里,你咬我的手好不好?别咬自己,不怕,阿稚,你别害怕,会好起来的,你信我阿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陪着我...
喉间溢出低低讥讽的笑声,姜稚猛地抓住手腕上的红绳,一把把它拽了下来!
细微的断裂声响起。
瓷白手腕处的肌肤很快就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痕迹,带着红色,看上去有点恐怖的意味。
红绳断了。
姜稚将它随手丢到一旁。
“...谁要你陪着啊?”眼眶一点点发红,姜稚的嗓音却是冷得像结了一层冰:
“岑洲...谁要你陪着啊...”
“我不需要你陪着...你所谓的陪伴...我根本就不需要。”
“岑洲,我不需要。”
他为什么要这样自言自语...
他需不需要...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了。
...魔怔了么?这么蠢...
姜稚...你是不是疯了?
...
“他看上去,并不是很喜欢提及过去。”眉心微紧,钟眠有点迟疑地开口:“那他...应该是不喜欢锦王府的...为什么...”
又会亲自派人重建锦王府?
她这个皇兄...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过。
“这个,谁知道呢?”
秦夜勾了勾唇角:“...他在想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我们就不要操那个心了...所以,小朋友到底要不要进去看?”
“...要的。”
迟疑了好一会儿,钟眠才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能进去么?”
说这话时,她看向了府门。
这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许久未住人的样子,四周都很干净,从府外看,甚至还能看到里面有一棵大树,繁茂的枝叶顺着高墙延伸了出来。
实在是想不到。
这里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而且看这四周,显然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才会这么干净。
那么...
谁会来这里打扫?又或者说,是谁会派人来这里打扫?
除了姜稚...
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人会做这种事情。
毕竟人死如灯灭,曾经的锦王府虽权势滔天,但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别人不落井下石再烧一回锦王府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派人来打扫?
所以...
姜稚他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实在是想不明白。
“哥哥想进去,自然就会有办法。”秦夜勾着唇角轻笑:“既然小朋友想进去...”
他从袖口拿出钥匙:
“走吧,进去看看。”
钟眠沉默了一下。
“你...”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表情纠结地开口:“这钥匙...秦夜...你哪来的钥匙?”
这可是锦王府。
而且还算的上是姜稚的地盘...钟眠可不认为姜稚会把钥匙给秦夜这家伙。
“自然是...偷的。”
后面这两个字可谓是一个理直气壮。
秦夜半点都不心虚道。
钟眠:“...”
她就不该问的。
不过...
“你怎么偷的钥匙?”钟眠很好奇地问了一句。
怎么偷的钥匙?
微微沉默了一下,秦夜眉心微紧,这才开口:“过程...有一点曲折和艰辛,不过没关系,小朋友放心好了,我就只是偷了一把,剩下的两把都还在姜稚那里,他便是发现了,也不会计较什么的。”
因为没人可以给他计较。
说句实话,虽然秦夜说的十分理直气壮,但实际上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若不是姜稚身手不及他的话,他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差点被发现了。
这下就不得不再一次提一提姜稚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了...他就不明白了,一个空府的钥匙,姜稚整天带在身上做什么?
姜稚又不住。
但这话显然也就只能在心里诽谤一下,秦夜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他伸手去牵钟眠,轻笑着开口:“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说实话,她是真的觉得这样不是很好。
但钟眠跟着他进去了。
毕竟她是真的好奇和不解。
能把皇兄的性子,养的像现在这么奇怪...还能让皇兄在烧毁之后又重新建起来的锦王府...
又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