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影回来的时候，秦斯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

他本来就是强撑着同庄柔周旋的…最开始也的确是昏迷过去了一下的…但是没过多久，他的意识便逐渐清醒了过来…素来戒心很重的人…在自己本来就开始怀疑起了的人面前，自然不敢真的就这样昏迷过去…所以他一直逼迫自己，不再陷入昏迷。

之后的事情，便是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了。

如今庄柔走了…

“她不会杀阿稚…”喉间涌起的腥甜再也咽不下去，一丝鲜血便溢出唇角，秦斯面无表情地抬手抹去，然后看向一旁面色不明却一语未发什么话也没问出来的秦夜:

“岑洲…”

“他一定在岑洲那里。”

他有多了解庄柔？

她只不过是透露了一句话…他边大概猜到了她所有的想法:“…阿稚…在岑洲那里。”

找到他。

把他带回来。

回到…我身边。

但是这句话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说出来了。

眼前的世界逐渐黑暗，秦斯张了张唇，想把话继续说完，却只呕出了一口鲜血，根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殿下？”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颇为奇怪的场景，霜影呐呐地开口:“陛下他——不是…您怎么回来了？还有北陵殿下和二皇子…”

“那个…皇后娘娘她…”

霜影整个人都有点混乱。

他就想不明白了…他不就是出去了一下下么？怎么殿下他们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只有他们三人回来…皇后娘娘也不见了…可是他看殿下的表情…好像…也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情的样子…

可是…

…殿下不是娘娘的儿子么？

自己母后失踪…这个态度…似乎…不应该吧？

“救人。”

没有理会霜影的满腹疑惑，秦夜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开口:“…其余的事情，都不归你关心。”

霜影:“…”

他们殿下这是这么了？

说起话来…怎么就…那么让人感觉奇怪呢？

“…阿夜。”

伸手去摸秦夜的，钟眠微微顿了顿，小声地开口:“…你…你没事吧？”

她有点担心。

刚刚虽然只是听到了一点点…却也足以让人拼凑出一点点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出来…阿夜的母后是前朝势力的掌权人…

庄柔她…

居然是前朝的人…

“…没事。”

微微怔了怔，秦夜垂眸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眸中这才氤氲出一点点笑意，他勾了勾唇角，情绪看上去显然好了不少:“…有你在，都没关系。”

…的确是有点在意的。

毕竟还是自己的母后…即便如今属于楚夜一生的记忆已经镌刻在了脑子里…怎么也没办法忘掉，可是就像表叔说的——

他如今，只是秦夜了。

属于楚夜的人生早就过去了…属于楚夜的父皇母后…他也早就见不到了。

庄柔是他的母后。

这无需质疑。

所以到底还是有些难过…一直隐瞒的真相就这样被扒拉开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哪怕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猜测…可心里到底还是报了几分希望的。

可是…

清雅少年眸子里的担忧毫不掩饰，秦夜将眸中所有阴郁的情绪尽数掩去，唇角勾起的弧度也不由得深了深，然后他抬了手，趁着自家小朋友什么防备都没有，便迅速地两人抱进了怀里:“…哥哥怎么会有事呢…”

“只要有你，都没关系啊。”

只要有你。

…也只有你了。

钟眠知道秦夜的心情大抵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不仅不好，说不定还很差。

所以她没有挣扎，乖乖地缩在青年的怀里。

耳边是一阵清晰的心跳。

…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眼前这个人呢？

钟眠其实不解过。

长得好看的人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北陵皇室的每一个人长得都很好看…除去朝堂上那些上了年纪的官员，和她不怎么注意的人之外，她遇见的大部分人，都长得不赖。

为什么会喜欢秦夜呢？

钟眠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

那个梦…

身着明黄龙袍的少年…

语气里带着浓郁的哀痛…

酒坛被扔的七零八落的宫殿之内…酒气熏天的内殿中。

他缩在床边。

抱着酒坛。

他低喃:

“到底...谁能救救她？”

心如刀绞。

钟眠只感觉一阵剧烈的心悸之感袭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

钟眠抬起手，回抱住秦夜。

一旁的众人都在装瞎作聋，假装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而钟离…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转身离去。

…他是个失败者。

钟离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比现在更清楚这样一个事实。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都没有喜欢过他。

从来没有。

一刻，都不曾有过。

可是除了难过…钟离却丝毫都没有生出什么意外的情绪。

这算什么？

这…叫什么？

舅舅口中的…天命么？

“…你也要救她？”

“…舅舅说的她，指的…是哪一位？”

“你自己明白。”

青年的嗓音不咸不淡:“…你闯我国师府，偷我千家法籍，学我千家玄法…不就是为了救她么？”

他不说话了。

“你没必要救她。”他的语调依旧是冷静的:“华眠，是楚夜的命定之人…不论你怎么做，她都不可能会喜欢上你。”

“…”

“我没有开玩笑。”深邃漂亮的眼眸眸色漠然地看着他，千绝殇语调淡淡:“虽说我不喜欢你的那个母亲…但不管怎么说，你到底还是我的外甥…我不喜欢玩连坐那么一套…虽然亲近不起来，倒也不至于看你自讨苦吃…”

“她不会喜欢你。”

“不论是这一世，下一世，乃至生生世世…当然了，凡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转世…但不论怎么样…”

“她都不会喜欢你。”

“这是天命。”

“…可是舅舅自己说过，你不信天命的。”

“我不信，可它的确存在。”

“天命就是天命，它存在，你也难以拜托…夜离，这，是我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