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滴拍打在车窗上,形成一条条的水线,模糊了视野,雨刮快速地转动着,发出聒噪的声音。
一次原本好好的旅行,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概只有肖杨自己最清楚。
只是因为这个地点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只是因为自己答应了一定会陪她去,只是因为怕和林菁的回忆会覆盖对她的想念?
但是这样子对林菁是不公平的。
她已经消失了三年了,从那次在父亲面前提出要娶她为妻,而被父亲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开始,她便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自己足足寻找了她三年,三年来,所有她能去的地方都寻遍,甚至只要打听到疑似她踪迹的地方都去寻了。
包括这次的回国,也是因为听说她回来了,所以才追寻至此,可惜又是落空一场。
已经对自己说好了要放下她重新开始,所以三年来第一次回家。
以前曾说过,如果父亲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便不再回这个家,这次的回来,说明了他的选择,他的妥协。
为什么面对林菁却又食言了?
因为林菁和她实在太像了吗?无论是喜欢的事情、地点,说话的方式、动作形态,甚至连喜欢的服装搭配都一样,只是换了不同的躯壳而已。
究竟自己是喜欢这个灵魂,还是这个人?
林菁和她的身影不断在重叠,肖杨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怕自己到时候无法分辨,怕林菁将他爱了十年的女人逐渐挤掉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雷电,一个小小的候车厅根本不足以抵挡这阵雷暴雨。
林菁的头发和脸上已经被水雾打湿,一缕缕水线从脸颊上划过,裙子因为溅起的水花浸湿,紧紧地贴在双腿上。
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一副可怜乞讨的模样,依然挺直了腰板站在那里,望着车辆行驶过来的地方等待着。
在肖杨眼里,她现在这个样子更加可怜了,明明内心波澜不定,却还硬要故作镇定,假装毫不在意。
他终于忍受不住了,如果继续下去,自己肯定会后悔自责的。
他按下手刹,猛地呼一脚油,开到林菁的面前。
“上车。”肖杨落下车窗,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林菁故意避开他的视线,假装听不见。
“我让你上车!”
雨水从车窗打进车里,肖杨靠窗这边的身子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你让我上车我就上车,那我不是很没面子?”林菁冷冷地回了一句。
连这种倔脾气都和她一样。
肖杨将披在肩上的衣服拿了下来,跑了下车。
他将衣服直接盖在林菁的头上,林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连拉带拐的拖上了车。
“你干嘛!拐卖未成年少女吗!”
林菁被拉上了车,大声地骂道。
等她将盖在头上的衣服拿开时,发现肖杨的全身已经湿透,结实的肌肉清晰可见。
肖杨扔过来一件衣服:“把衣服套上!”
“我才不要穿你的衣服,放心,我身体比你想象中的强壮,淋点雨不会感冒。”
林菁拒绝穿他的衣服,又把衣服扔了回去。
“你以为我是担心你感冒吗?虽然你的身材平平无奇,毫无看点,但是衣服透成这样,实在别无他选,也还是可以啃得下的。”
林菁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里面的衣服已经透的接近透明,外面的毛衣因为被雨水打湿的原因,领口拉得很低,一半的胸部刚好露出了来。
“禽兽!你不是说你是绅士吗?!”
林菁赶紧将衣服抢回来套上,气急败坏地说道。
“有哪个禽兽会说自己是禽兽?难道还预告一下自己准备干禽兽的事情?”
每次这些歪理,都被他说的很在理。
林菁没法反驳,只好安静地坐在车里。
肖杨细心地将车里的暖气打开,让淋湿的林菁不至于感到冷。
雨势越来越凶猛,丝毫没有要消停的意思,雨刮已经调至最快速度了,还是无法将雨水刮净。
车内也因为开了暖气的原因,在车窗上形成一层薄雾,让视线更加模糊。
“我是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难不成你也不看?今天就这天气你还提议出来?”
林菁看着外面雷雨交加的,责问道。
“我看了,但是天气预报说雷雨傍晚才到,想着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回程了,没料到竟提早了半天。”
虽然是中午时分,但是天空已经被浓密的乌云压得昏天黑地,只有时而打落的闪电将漆黑的天空划开那么一瞬间。
“雨势太大,现在继续行径估计危险,万一车辆出什么状况,我们就要被困路上了。”
肖杨望着外面的雨,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林菁问道。
“上山的时候我记得前面有一间小旅馆,不如我们先去那里暂时停留一会,等雨小了再走。”
“好吧。”
肖杨的记忆没错,果然不出一会儿,公路边就出现一间小旅馆。
旅馆的规模不大,是那种家庭式的小旅馆,只有两层楼高,估计也就五六间房的样子。
旅馆的前面有一片空地,刚好够停两三辆车,平时是给徒步登山的旅客,提供休息的驿站。
“客人是来住店的吗?”
说话者是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伯,他撑着一把大伞,在车外迎接他们。
林菁走下车,老伯赶紧上前帮她遮挡着雨水。
“姑娘你浑身都湿透了,赶紧进里面躲躲雨吧!”
老伯看见林菁和肖杨的头发衣服都挂着雨水,马上招呼两人进内。
走进旅店的门口,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民宅客厅,右边方方正正地摆着三张老旧的弹簧沙发,坐上去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左边是一个吧台,也是办理住宿登记的地方。
肖杨让林菁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自己到吧台办理入住手续。
林菁环视着周围,这间旅店应该是有点年份的,墙上刷的漆已经开始褪色,显现出黄色的斑迹。
靠墙的木柜子上,摆着陈年老旧的物件,像已经退出市场的收音机、黑白电视机,还有旅店的营业执照,用已经掉漆的金框相架裱起,上面写着营业开始时间为1990年。
看来这间旅店已经有30多个年头了,难怪这么有年代感,但在这喧嚣的城市旁边,却形成一种独树一帜的风格。
“什么?只剩下一间房间了?”
吧台的那边,传来了肖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