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过去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楼妈妈而是她身后的贺征。
“贺、贺侯爷?”她怔怔地叫出口。
醉月闻言连忙起身走出来,就看见脸色极其不好的贺征。
“贺侯爷。”她连忙行礼,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双手板正地搭在腰间。
“醉月姑娘,本侯想跟你谈谈。”
小青闻言担忧地看向醉月,楼妈妈关门要出去的时候见她还不走,伸手将她拽了出来,忍不住责骂道:“怎么连点眼力见都没有?干什么吃的?”
醉月连忙倒上一杯茶,恭敬地微微弯腰说:“贺侯爷请坐。”
贺征拉开椅子坐下,“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何来找你。”
她抿了抿唇,脸色淡然,眼神却克制不住地不安。
“沉阳是我的儿子,堂堂建安侯府的嫡二子,以后也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能够配得上沉阳的人必是高门显户,温婉淑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才艺也是不输常人。”
随着贺征一字一句清晰的话语,醉月越发紧张不安,头低得更低了,那张带着娇艳妆容的小脸越发难看起来。
“醉月姑娘之前是商贾之女,后来家里破财被卖到妩楼成了妓女。”贺征不紧不慢地看着她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有多么伤人,“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妓女,自是入不了我侯府的大门。”
醉月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狠狠陷进皮肉,丝毫痛觉也没有,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
“也希望醉月姑娘能看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知道什么能想什么不能想,不该想的就别想,若是误了沉阳的名声,误了我侯府的威名,别怪本侯不客气!”贺征的语气重重地落下,砸在她心上。
“醉月明白,醉月身份低微,自知高攀不上侯府。”她压着心里翻涌的难受痛苦。
“明白就好!”贺征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醉月跌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小青见贺征走了,连忙进来,见她一脸苦楚得要失了魂儿的样子,心疼不已。
“姑娘。”她上前握住醉月的手,迫切地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从我进了妩楼的那天起,我便知道我这辈子是没有什么幸福快乐可言的,我也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想着时间到了,便草草了结我这一生。”
一滴泪自她眼角滴落,“啪嗒”一声滴在木板上。
“小姐。”小青将脸轻轻贴在她的手上。
“我不曾想过会和贺沉阳有什么接触,也不曾想过他会突然闯进我的生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抽噎着,肩膀轻轻耸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姑娘。”小青抬起头,眼里也蒙上一层水雾,她抬手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妓女,我知道就算自己再才貌双全也没用,再努力也没用。”醉月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声。
“姑娘。”小青轻轻抱住她。
皇宫。
景仁宫。
“娘娘,娘娘,不好了。”齐婉慧的贴身宫女亿敏神色惊慌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这么慌张,成何体统?”齐婉慧呵斥了她一句,谁让这些天她的心情一直都烦躁不堪,夙天阅对她更是没怎么搭理过了。
“李生、李生死了,是齐大人动的手。”亿敏说着,红唇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什么?”齐婉慧震惊不已,好久才回过神,“我不是让你告诉他把那个李生好好盘问一番吗?到底是不是皇贵妃干的好事!”她气得怒吼,“谁让他杀了李生?”
亿敏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慌地说:“齐大人说他没有杀李生,可有人看见了齐大人把李生杀了。”
齐婉慧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两道好看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皇贵妃搞的鬼!一定是她让李生去诱惑齐连,一定是她!她想杀了本宫!”她怒喊着,起身一把将桌子上的瓷茶杯扫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刺耳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娘娘,娘娘您息怒啊!”亿敏担忧地看着她,话音刚落没一会儿,齐婉慧便晕了过去。
“娘娘!”她惊慌地大喊着,连忙让人把齐婉慧扶到床上,又让人去叫太医。
等到她醒来时,夙明睿已经在她面前了。
“母妃,你醒了。”他隐隐松了口气。
“明睿!”齐婉慧像是看见了救星,“明睿,李生不是你舅舅杀的,你要为你舅舅讨回公道啊!”
“母妃。”夙明睿扶住她,抿了抿唇说,“您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您别再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舅舅从小是我一手把他照顾大的,我怎么能不担心?”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力气大得差点要把他的衣服撕开。
夙明睿心里叹了口气,咬了咬牙龈说:“母妃,这件事情是查不清了,皇贵妃做事向来不留痕迹,舅舅也确实参与了伪造货币一事,儿臣……儿臣没用,救不了舅舅。”
话音一落,齐婉慧突然失了力气,胸口再次隐隐作痛,眼底的恨意愈发浓烈起来。
“母妃,我们可以为舅舅报仇,还有儿臣在。”夙明睿紧紧盯着齐婉慧,语气坚定无比。
“对,为本宫的弟弟报仇!本宫一定会为你报仇!”齐婉慧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坚硬的甲套刺得他的胳膊生疼。
等到她的情绪稳了一些,夙明睿才将药拿过来,一勺一勺喂着她喝下去。
翌日早朝,这件事毫无疑问被提了出来。
“皇上,齐连伪造货币,乃是大罪,应当被贬流放。”说话的是当朝太师程昱,也是程筱仪的亲叔叔。
“桓王爷,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夙天阅看向夙明睿。
“父皇。”他出列行礼,面色严肃,语气淡然自若,“既然宣王爷和贺大人已经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应当秉公处理,流放蛮荒之地。”
夙天阅看着他,眼里多了几分赞许,点点头说:“好,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么就由你送齐连出城,派人押他去琚城。”
“儿臣听命。”夙明睿行礼,声音正气凛然。
翊坤宫。
“他真这么说?”程筱仪一脸兴致盎然地问,将手里的白子下到棋盘上。
“当然,没想到二皇兄一点也不为他舅舅求情。”夙浩尘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将手里的黑子下了。
“这个时候不求情看似无情,实则是最聪明的做法。”程筱仪说着唇角勾起,一抹必胜的笑意绽开,将手里的白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