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被迫梳洗的红烨根本懒得理会，换了身衣服假装洗漱完，便让侍女引入一高楼大厅。

大厅内金碧辉煌，堪比聂王府。

红烨啧啧数声，环胸斜靠在椅边。

侍女斟完茶，静候一旁。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所谓姑爷的？”红烨满是趣味，这么郑重其事，又是洗漱又是换衣的，还见不到新娘子？

“回姑爷，小姐一柱香时间就来了。”侍女身姿软软的，眼尾斜挑，韵味十足。

红烨挑眉，杵着脑袋看向厅门。

还挺像样子，他倒要看看，这白府到底要干些什么。

一柱香时间，红烨却等得微困，眼皮子一阖一阖的。

正犯困时，厅外候着的侍女出声，“小姐”红烨脑袋一空，差点砸到案桌。

“姑爷小心。”侍女扶住，沁香扑鼻。

红烨扫了一眼，一挥衣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他总觉得这里的人浑身上下都怪怪的。

香也怪怪的，有点不真实的样子。

红烨吞了一颗丹药，防止等下出现什么变故。

目光重新移回厅门。

最先看到的，是女子大红的裙摆，烫金滚边，金线绣着……九尾狐？

红烨来不及思考这奇葩的嫁衣，目光向上，就对上一双剪水瞳。

盈盈的泛着水光，像是干枯沙漠里唯一的清泉，沁人。

红烨的呼吸一滞。

虽然女子因为故作成熟，在眼尾挑出狭长的红莲，但是目光里的清澈却叫人一眼望透。

只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盛九洲。

红烨站起，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倒是有一丝潇洒儿郎的气度。

“公子。”白镜人如其名，一双眸子里明亮的能洞察人心。

照出人最本质的欲念。

红烨拱手，“姑娘客气。”

白镜微微颔首，边上的侍女施礼退后。

几息时间，大厅只有红烨和白镜两人。

“唐突公子，实属无奈。”白镜盈盈一拜，柳腰细声，柔的像水。

红烨不自觉的想起素惜姑姑。

她也是一个温温柔柔，像水一样的人。

“无碍。”对于这样的女子，红烨还真愿意给几分面子。

白镜抬头看了一眼红烨，又低下头来。

像是纠结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定，她蓦地跪下，“咯噔”一声，突兀得让红烨愣住。

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

“请公子帮帮小女子，救救白家吧。”白镜小脸惨白，哭得好不心疼。

红烨赶紧上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什么非要下跪呢？”

红烨虽然是世子，但是平时也不端世子架子。

况且，这么一个美人跪在身前哭，像什么样子，他还算什么男人了。

“我，公子若是不答应，小镜只能去死了。”白镜好不容易画好的妆，一哭，斑驳一片。

“你到底怎么了？”红烨皱眉，怎么也扶不起白镜。

“你先起来，不起来我就不答应。”

没法，红烨只能先让一步。

白镜抬起闪着光的眸子，一脸欣喜，“公子是答应了？”

“起来说话。”红烨趁机一捞，将白镜扶起。

移到桌椅边，倒了杯水递过去。

自己坐在了对面座位上。

“白府出了什么事？我又如何能帮上忙。”红烨也不是妄自菲薄，实在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公子，你娶我就是帮了大忙了。”白镜握着茶杯，殷切的盯着红烨。

红烨手里的茶杯差点没碎，错愕：“什么？”

“娶我。”白镜抿着唇，面露恳切。

“这？和救你们白府有何关系？”

不可否认，白镜长的确在红烨的审美范围之内，若是在外面，他最爱调戏调戏这种小姑娘了。

但是，这又是在千机山，又是白府的，他实在没心思去想这些。

而且一上来就是娶亲？这进展也太快了。

绕是红烨，也是吃不消的。

“唉。”白镜叹了口气，红了眼，“原是无关的，只是山那边的黑云洞洞主，他非要逼我嫁给他。”

红烨挑眉，竟然还有这等事，千机山什么时候来了个黑云洞主？

林凡知道吗？林凡的师父知道吗？

“等等，他逼你嫁给他，然后你不愿？不愿他就要毁了白家？”红烨嘴角抽搐，不会被他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吧。

“唉。”白镜掩面，她知道这事情太过戏剧化，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我不愿，就骗他说我已有婚约。”白镜继续，“可是邻里四方都没人敢娶我，他们怕黑云洞主的报复。”

“今日是最后一天期限了，若是我再不出嫁，那黑云洞主一定会将我掳去，我这才，才出此下策。”白镜用帕子拭着泪。

日上正午，白府里锣鼓喧天，众人喜气洋洋的，装的倒真像那么回事。

“公子。”白镜看到红烨的第一眼，就知道眼前人绝对不是可以威逼的人，但是她也不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只能苦苦哀求了。

“你娶了我，这白府就都归公子了。”白镜一咬牙，加大筹码。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呢？若你没有真心喜欢的人，嫁给黑云洞主和嫁给旁人，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被迫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却能保白府上下安然无恙，为什么不可以呢。

红烨扯着僵住的嘴角，讽刺一笑，世人不都不是在宣扬这样舍己为人，慈悲大爱吗。

舍小家为大家，成众人心中的英雄，却给至亲之人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痛。

白镜一呆，看着红烨摇头：“不，不要。”

红烨盯着白镜，像是再找什么答案：“为什么不呢？”

白镜泪水顿住，迷茫的睁着眼，喃喃：“因为……”

她低着头思考，是啊，为什么呢？

蓦地，她抬头，定定得回视：“因为，如果我不幸福，父亲也不会开心，我嫁给了黑云洞主，我们都不会幸福的。”

“可是府中其他人就能活命了。”红烨偏执着继续追问。

像是在找寻什么答案。

白镜抱住头，缩在椅子上，眼神有些迷茫，凭借本能，她说：“因为……因为我不愿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啊……”

自小受教，懂礼知趣，一直以大家闺秀自持，但是她依旧只是个凡人，是人，就一定会有缺点。

再是艰难，再是不愿，她都必须得承认，她不是一个能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