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走，我带你去第八层。”

卫璟走近，朝巫灵伸手。

巫灵微微一笑，扬了扬眉：“好啊。”

“你带我去第八层，你是好人。”

卫璟抿了下唇，眨了下眼睛，将眼前模糊的视线眨得干净些。

“我们去哪呢？”

巫灵伸手，依偎在卫璟身边。

单纯的好似一个稚儿。

卫璟扫了一圈周围。

死去的巫晴，紫苏语，被幽白烈火困住的修士们，还有虚弱的小八和黄金龙，一脸震惊地金羽轩，甚至是，连绵不绝的天霜之虫。

他微微一笑：“那里走。”

卫璟指着远处一片悬崖，低下头来看着巫灵：“灵儿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巫灵看了一眼，惊喜道：“去，去，爷爷说，在下一层等我，那一定是要去下面的。”

巫灵拉着卫璟一步步朝悬崖边走。

“少主。”

几位长老拦住。

“几位还是先管一下，这阵法里即将变成天霜本源的修士吧，还有……”

卫璟指了指天上下个不停的天霜，轻轻扯了扯嘴角。

“少主，你去哪？”

“走啊，怎么不走？”

巫灵拽不动了，回身看着卫璟。

“就来。”

卫璟微微勾唇，语气轻柔。

“少主，别忘了宫族的职责啊。”

天霜之毒祸害天下，身为宫族少主，怎么能陪一个疯癫的女子一意孤行呢。

“宫族的职责啊。”

卫璟抬头，让眼底的泪水不再流出。

就是因为背负了职责，所以他，去试炼，一别大半年，就是因为宫族的职责，他要去伐荒古，再去一年，就是因为宫族的职责，他连灵儿都不敢大肆的寻找，就是怕惹来猜忌，宫族的所有准备便前功尽弃。

这该死的职责……

卫璟的眼眶微红，回身看着一众长老，神色暗淡。

“我宮卫璟，生来就做好了为天下苍生献身的准备，但是遇到她，我想自私一点。”

长老们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理解意思，便见卫璟便拉着巫灵，一起跳入悬崖。

少年清隽带着坚定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字字震撼。

“我守护的天下人里，也包括她啊。”

白色和血色的身影一齐消失，小八和麒麟也化为一缕烟。

崖上的人久久不能回神。

是啊，宮卫璟守护的是天下人，这天下人里，何尝不有个巫灵呢。

他们没有权利，一直将天下职责推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身上，他们宫族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承担起这个职责。

方渡转身，回视众人，真诚道：“天霜之毒已然出现，还望各位能助我宫族一臂之力，一齐将这场天地浩劫遏制于此地。”

他们几人的实力抵挡起来已然吃力，若是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被殃及，那么大陆，将再一次迎来灭世之灾啊。

金羽轩才堪堪反应过来，闻声，郑重应诺：“佣兵联盟自当全力相助。”

紫苏晏抱起紫苏语，出声：“血族亦是。”

不为语儿报仇，他便一日不登血族族长之位。

一世报不了仇，他便一世都为此献出全部。

……

巫灵和卫璟自崖上跳下，清风携着面，急速地速度让人清醒。

巫灵眯着眼，笑。

“你给我的琉璃盏，他们都伤不了我。”

除了自己划伤的手指，巫灵全是内伤。

“可我的肺好痛，头也好痛，最痛的，是心。”

“琉璃盏不能防御内伤吗？”

“琉璃盏真是天底下最无用的天级法器了。”

“卫璟真是天底下最坏的骗子了。”

“你说会守护我的，可我好痛……”

“好痛……”

没有第八层了，爷爷回不来了，紫苏语回不来了，她变成了天底下最孤单的人了……

卫璟任凭巫灵的打骂，只小心护着不让她跌落自己太远的地方，地数米之上，脚尖一点，两人停住。

揽过不停捶打自己的人儿，死命的揽过。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灵儿，以后我就陪着你去找，去天底下任何一个角落，我听说，有些修士是有魂灵的，我们就去找那魂灵界，好不好？”

巫灵将脸埋在卫璟怀里，蹭的雪白的袍子全是血迹。

呢喃：“真的吗？”

“你不会骗我吧？”

“爷爷他就骗了我……”

卫璟侧头，用脸轻轻蹭着巫灵的发顶，睁着眼睛直直得看向远处。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一定陪你找到。”

就算这里没有，他也要找遍荒古之森，无尽之海，总有一天，他都要找到。

“好。”巫灵蹭着卫璟的胸膛，搂住，将自己虚弱的发软的身子藏进怀里，躲起来。

不想面对。

只觉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卫璟才慢慢地挪开。

巫灵像是小猫一样皱着鼻子，不安稳地入睡了。

“灵儿，对不起。”

卫璟轻轻贴上隐隐颤抖的怀里人，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便觉得此生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陪着她，永远。

小心地搂着人，唤出麒麟，两人一兽飞出丹狱，飞离巫山。

而身后，是漫天的天霜，雪白一片。

浩劫，将至。

“去哪？”

麒麟沉声。

“去北域。”

北域离巫山远，能多避些日子。

“不若去无尽之海上的那处鲸落岛。”

那里没人，灵力又充沛。

但此后天霜至，一定会有大批修士从南疆渡往北域，鲸落岛不是一个好去处。

卫璟沉目，轻轻撩起巫灵额角的碎发，开口。

“去千机山。”

千机山是人间仙境，无人，灵力充沛，是一处避世的好去处。

“好。”

天边一道金光划过，麒麟已然不见。

巫灵头上的白色锦缎飘散，卫璟这才看见隐藏在长发下枯焦的碎发。

失笑地摇头，摸了摸巫灵的头，语气无奈：“也不知是谁敢把你的头发烧成这样，八成是自己搞的。”

睡梦中的巫灵皱皱眉，手上不舒服的动了下，痒痒的。

卫璟抓住乱动的小手，一点点清洗，上药，再包起来。

小脸被清水抹掉，露出了干净的面容。

又换了身衣服。

疲惫的巫灵一无所觉。

“睡吧。”

卫璟捞起人塞进怀里，坐在麒麟的身上，看着茫茫无际的天边，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