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 对弈(1 / 1)唐培里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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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腹走了后过了一周多,柳舒青才逐渐习惯了祢婵院已经搬空了的事实。

宋家研修在两年后也结束了,送走宋临宋峰之后,日子骤然变得平淡下来了。

柳舒青几乎是百无聊赖的过了两个月,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读读诗书,给左腹写写信。

虽然这才两个月,但大约是前线局势的确紧张,所以左腹倒也不怎么回,大约柳舒青两三封寄出去,他才回一封。

不过无所谓,反正柳舒青只是为了刷一下存在,提醒一下左腹别忘了自己。

入夏之后,老太太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

这是上辈子这个时候不曾发生过的事情,柳舒青心里担心,生怕又是自己不熟悉的变数,只能中规中矩的请大夫过来看看,其他的倒也并没有什么能做的。

老太太病倒的时候,柳府就由大太太陈氏接手暂时管理了。

柳晖这两月都埋头苦读,期待着下次能中举。柳骏和柳远都被送出去上私塾了,想借机多认识一些官家子弟,也算是扩展人脉。

陈氏打理柳府的日子里,恰逢朝廷上又出变故。二房正妻王氏的娘家倒了霉,刑部的王尚书被当众弹劾举报有贪污之嫌。王氏听闻之后就匆匆和陈氏提了一嘴,就赶回了娘家。

这一回便是小半个月,要不是老太太病着无暇去管,二老爷又恰好忙于工作,王氏肯定是又要遭一顿白眼讥讽。

老太太眼看着快入秋的时候病情似乎颇有好转,便想着大约是神佛显灵,于是大手一挥,柳府上下浩浩荡荡的便去前往京城附近的金恩寺拜一拜。

那一日柳舒青起了大早,吩咐小竹给她打一盆温水来。

上一世这时候她花了太多的时间去讨好蒋峰寒,压根无暇做其他事情。现在彻底厌恶憎恨那个人了,才终于明白为何人们总说深闺无聊了。

真的是没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做,又不准自己天天出门抛头露面。

她捧着被温水湿过的帕子细细擦着拭面颊,小竹在身后替她挽着青丝长发。

“六小姐真的是愈发生的美了。”小竹忍不住开口道。

“就你话多。”柳舒青淡淡开口,言语间却无指责意思。

“因为是大实话嘛。”小竹咯咯笑着,胆子大了便打趣,“听说有好些个公子哥儿都在打听小姐的事情呢。”

柳舒青捏了捏拳,又迅速松开,垂首任由小竹给自己梳理长发挽起。

小竹以为自己家小姐是面皮薄,听了害羞,笑着便不开口了。

但是柳舒青却是一瞬想了其他的事情去。倘若这辈子能不嫁人自然是最好的,嫁人给她的创伤实在是太深,她已经不大相信感情了。但是真的不嫁人,自己被诟病倒是无妨,就怕连累着家里人,让爹爹和老祖母脸上无光。

她考虑的多,一瞬都出神了。

等柳府的马车开始走的时候,都已经接近晌午了。

因为即将入秋,天气并不是那么闷热,颇为凉爽。卷着寒意的风刮蹭着吹过去,甚至能让人起了些许战栗,感叹日子过的如此快。

金恩寺位于京城外不到十里地的地方,居于半山,隐在深林,是前朝太后常来的净心之地,因此香火好的不得了。

柳府的马车在山脚便停了。一行人拾级而上,沿着山间小道又走了片刻,才到了金恩寺门口。

门口的老方丈站在那儿迎接。一早就有人通知了柳宰相的家人要来,而沈老太太又是香火大户,自然是和老方丈是熟人了。

刚一见到,老太太就挣开了被人扶着的胳膊,颇为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方丈浅浅拜了拜。“悟慧大师。”

老方丈未曾言语,只是回拜了一拜,便转身领着一众进去了。

柳舒青慢吞吞的踱步走到了最后,由小竹搀扶着自己。她虽然不大信神佛,但自打她重生之后,她也有过一阵子怀疑是否真的存在神明。

最后虽不大明白,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她走在后面,步子小,渐渐和众人拉开了些许距离。

其他人都去了主寺参拜,柳舒青暂时不想上去凑热闹,就姑且先围着庙宇一侧慢慢踱步走着。佛门重地似乎总是有种了不得的力量,可以让人身心都舒缓下来。

就连这清净也没享受多久,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贫僧瞧着姑娘,可是有非凡命格之人啊。”

这声音显得年轻,倒是让柳舒青一愣,和小竹一起寻着声音望过去。

入眼是个颇为年轻的僧侣,瞧着也不过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白净面容,唇角含着温柔笑容,一身素寡的袍子都让他穿出了世外高人似的韵味。

见柳舒青望过来了,他便合十浅拜。“怪贫僧无礼,方才瞧姑娘眉眼泛红,是命格不同之人。贫僧劣才,想讨教姑娘些许事,不知可否行方便?”

他这话说的直白了些,一点弯弯都没绕。柳舒青愣了一瞬,立刻低头回拜。

“大师过誉了,小女不过是一平凡人,哪敢指点大师?大师如此通慧得道,定有他人能让大师悟出真道理。”

被干脆拒绝了那个僧人也神色不变,只是继续垂着头维持着拜人请求的姿势。“贫僧肉眼凡胎不甚通透,但姑娘的命格绝非寻常凡人,真道理自在姑娘身上。”

眼看这人像个脾气倔的,柳舒青叹气,摆手叫小竹退下,她一个人往前迈了些许。“还请大师带路,寻清净地儿。”

那僧侣带着柳舒青到了后山的庭院里,在一棵树下石桌边上坐了。他低了低头,细细打量过石桌上的纹路。

“人如石。”他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柳舒青有些云里雾里,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开口询问。“……还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失礼,唤贫僧云济便可。”

“敢问大师,人如石何解?”她谨慎的避开对方说自己是命格不同之人这件事,转移话题。

“顽固坚硬不易碎,却又会在蹉跎下被打磨的圆滑如玉。似真玉,实则石。”

柳舒青面上一副沉思的模样,实则心里云里雾里。什么实则石?

“姑娘并非世道之人吧。”云济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目光落在柳舒青身上。

柳舒青一怔,旋即矢口否认。“不知大师再说什么,我自然是凡尘俗世的女子。”

“非也,你自知不是。”云济笑了笑。

柳舒青沉默了。或许眼前这个云济大师的确是不一样的人,难道能看出来?

想着,她更加谨慎的开口。“若非世道中人,又如何?”

“世人爱收集奇珍异宝,贫僧只愿见过众生。阿弥陀佛。”云济垂下眸子,拜了一拜,语调里带上了悲怆。“妄图改名之人,只将受其他劫数罢了。”

他这话一出,柳舒青心里警铃大作。

什么意思?改命?劫数?难道说——

她骤然睁大了眸子。

“……还请大师指点如何躲过命劫!”她激动了些许,猛的拔高了声音。

“躲不过。”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柳舒青怔坐在了原地。

“姑娘理不应妄图改命的。”

“不改便是死路一条。”

“可人终究有一死。”

“我不愿再重蹈覆辙!”

“这世上的路便都是要众人反复行走的。”

柳舒青气结,腾的站起来。

“小女拙劣,实在不知大师再说些什么,就此告辞吧!”

什么劫数,她不信。不是不信,便是不敢也不愿信。

“倘若姑娘日后有难,可来同贫僧探讨。绵薄之力尽我所能。”云济起身行礼。

但是柳舒青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她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想的念的全是不知名的恐惧。

难道她做错了,还是说那个僧人在胡言乱语?

倘若是胡言乱语,又怎能看出她本不属于这个世道,是上辈子的人?

她心如乱麻,脚步匆匆,直走着没看路,一过拐弯,猛的和人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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