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怎么个个都这么看着我？”

言芩慢悠悠走到前厅，眼神扫视了一下众人，“我不过就晕车了，回来睡了一觉。”

她眼神迷茫，黑发散散地耷拉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下人们个个匪夷所思地抬头，只有长生和小叶，把头压得低低的，躲在其他人身后。

林宴：“先生一直待在房间里？”

“是的。”

周管家双手一左一右拎起两个门卫的耳朵，怒道：“你们眼睛长哪去了？这么大个人回来都不知道吗！”

“痛痛痛！”门卫闭眼大叫，“小的一直在门口守着，确实没看到先生回来。”

另一个门卫道：“周管家！我们真没看到先生进来！”

周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敢狡辩，大门就你们守着，没看到难道先生还能是飞回来的？”

言芩嘴角一抽，还真被他说中了。

“连个人都看不清楚，以后府里怎么交给你们看守！”

李荣业：“好了好了！人回来了就好，你们都回到各自的位子做事去吧。”

“是！”

门卫护着耳朵逃跑了，下人们唯恐成为周管家的下一个目标，无一不做鸟兽散。

长生混在中间，非常确定自己就是把她丢在竹林里，就算她运气好遇到了好心人送出了竹林，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走几步回头，刚好看到高高地站在前堂的言芩，视线与她撞在一块。

他瞳孔放大，反应极快地躲开。她不会认出来自己来吧？

言芩莞尔一笑，迅速收回视线，好像刚才只是一瞬间的愣神。

“先生回来了。”李景琰从林宴怀里挣脱，抓着她的裙子。

周管家：“外面马上快下雨了，老爷夫人快进屋吧。”

外面乌云压顶，言芩抱起李景琰进了屋。

林宴笑笑：“景琰真是太缠你了。”

“他喜欢我嘛。”

景琰趴在她肩膀上，眼睛渐渐阖上。林宴抱过他，“今天大半天都在马车上，也累了，我抱他去休息吧。”

“好的。”

言芩目送他们离开，回过头，李湑正坐在椅子上一脸戒备地盯着她。

外面浓云翻滚，一声惊雷，透明的水流伴随着哗哗的雨声从屋檐泻下。

言芩懒懒地坐到他旁边，“小湑儿，说说看。小叶和那个车夫，都是你指使的吧？”

小李湑严肃道：“没错。”

“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爹娘不正常，让整个林府很奇怪。”

言芩坐下，“你爹娘哪里奇怪了？”

“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你，却招你当教书先生。”

“所以你觉得是我搞的鬼？”

“不然？”

言芩看他自信的样子，勾唇一笑，“那如果说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呢？”

是李湑要求她一起下凡，这个锅得他自己背，恕她不奉陪。

“什么意思？”

“你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反正你现在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们。”

“何以见得？”

“我要害李府我当什么教书先生？你也看到了我能从几十里外的樱林迅速回到林府，甚至能控制你爹娘，我为何要如此麻烦，当你和景琰的教书先生，还一当就是几年？”

“……”

李湑抿着嘴，她说的有道理。

“李府有什么特殊的？你为何一定要选择这，和我爹和梁国有什么关系吗？”

“和你爹没有关系。和我一个朋友的约定有关。”

“什么约定？”

“你以后就知道了。”

李湑觉得她在敷衍他，不客气道：“说到底，你要怎么才会离开我家，离开景琰？”

“嗯……我也不知道。或许很快，或许……”等你挂了？

“好了，小湑儿。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可以了。”

李湑站在她面前，好像这样可以显得自己气势足一点：“这个还有待考察。”

“我什么都和你说了，你不会还想害我吧？”言芩心有余悸道，今晚还好有苏云，不然她一定在外面淋成落水狗。

“我不知道。”

“真是没良心。”

言芩听着外面的雨声，自顾自道。

李湑虽然不愿，但景琰每天都把她当姐姐一样缠着，言芩也宠他，逢求必应。他只好都当没看到她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平平淡淡又在李府过了八年。

梁国和晋国友好的局面开始破裂，双方争锋相对，彼此都觊觎着对方广阔的疆土。

梁国皇帝李成林开始注重国家兵力，训练新兵。每年都招募许多平民壮丁，扩充士兵队伍。

渐渐地，梁国本来以文为长的秤砣开始向武倾斜。梁国子民本就自尊自傲，特殊时期，就连普通家庭，也丢弃了古典经书，开始投奔武学。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府家的书肆经营越来越差，李荣业不得不遣散了很多雇工，店内摆设的诗经古文不得已换成了强劲筋骨，锻炼体魄的武学名册。

然而，更让李氏夫妇担心的不是他们的书肆，而是他们的大儿子——李湑。

李湑早已不是那个拿着课文，和言芩争得面红耳赤的李湑，而是提着剑，一出门几天都不回来的小少年。

偶尔回来，也是冷着眼，回屋又去擦拭自己剑去了。林宴心里突突地去找先生，却听她说什么不必担忧，青春期叛逆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她小儿子景琰才十岁，每次看到他哥都躲在自己身后，兄弟两已经没有小时候的亲密。

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全家一起吃顿饭，景琰和言芩在饭桌上聊着他们今天教学的诗文，李湑却黑着脸，沉声道：“学诗有个什么用，景琰，你也应该去练练武了。”

景琰吓得，“哥，我还小呢……”

李湑像是没听到，“学诗救不了梁国人。”

言芩“扑哧”一声，一口饭喷了出来。

有几粒米做抛物线运动，稳稳落到他碗里。

“抱歉抱歉！”言芩擦了擦嘴，尴尬道。

李湑狠狠瞪了她一眼，“我吃饱了。”他放下筷子，愤然离席。

“先生真好。”

小景琰感动地看着言芩，显然他误会言芩喷饭是为了把矛头从他身上移开。

“不客气。”言芩喝了口水，郁闷道。

外面又传来了练剑声，李荣业，林宴齐齐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