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黎萧答应安朔,考虑和离的那天晚上,凉风院里闹了鬼。
惊雷划过,红紫的闪电将天空撕裂。
黎萧猛然惊醒。
屋外石柱长夜灯已经熄灭,说明此时已过子夜。
她摸了摸额头的汗水和眼泪,心悸不已。
方才应该是做了个噩梦,可梦的内容她已经记不真切了,只能依稀回忆起那一树白梨繁花如雪,似曾相识。
此时天窗中星点点,月华浅,些许清辉撒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是一点难得的慰藉。
白日照顾她这个半疯的人实在太累,黎萧便让青箬回屋睡了。
现下却有一点儿后悔。
口渴,茶水却在屏风后的正堂下放着,正对房门。
因为刚从噩梦中醒来,黎萧此时手脚发凉,于是睁着大白眼,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个噩梦的症结应该怪青箬。
若不是她白日怕自己睡着,给自己讲了黎家曾经那位宠妃娘娘的故事,以及凉风院里那几棵白梨树的来历,她晚上又怎会做这般古怪的梦?
搞事!自己好歹也是个崇拜知识,信仰科学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搞事!搞事!搞事!
黎萧发泄了几句,紧张的心情终于舒缓,于是踢开夏被,翻身起床走到堂下。
窗外有些风声撞门。
才端起茶杯的黎萧忽然想到什么,素手便悬停与半空。
她整个人脑子有点儿发蒙。
天上星月朗照,不见丝毫乌云,那么又是哪里来的惊雷?
正在此时,一阵疾风破门而入,吹得黎萧有些睁不开眼。
她仿佛看见院里有白雪落下,走出几步,却见那白雪的来源不是雪,而是她午后借来乘凉的那棵梨花树。
树下站着个人,长发披散垂地,分不清是男是女。一身白雪般的衣衫,身影清瘦高挑。
就在那人即将回过神来时,黎萧已经昏倒在地。
她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夏天即便没有空调,她睡觉都要盖床薄被——作为保护罩。
【醒醒,醒醒,小姐姐,你这样睡在地上会风湿的……醒醒。】
耳边有个冰冷僵硬的声音在说话,听起来像地图导航。
黎萧睁开双眼,混沌的视线逐渐清晰。
然而下一秒她又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
“娘子别装了,我知道您醒着。”
徐山槐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温柔如春风,清凉似山泉。
若是放在平常,黎萧定然立即起身还礼,生怕有辱斯文,然而此时她却打了个寒颤,浑身毛骨悚然。
人在惊恐之下,周身的感官触觉会更加灵敏。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她能感受到腰间抱着她的那只手的温度如常,以及眼前人的呼吸。
搞事!搞事!搞事!
黎萧试探着,慢慢睁开一只眼,探查情况。
眼前的徐山槐一边脸光洁俊秀,人模人样;另一边脸却青面獠牙,糙若树皮还长毛。
他扶着黎萧坐起,脸上牵出善意的笑容。
背后那枝叶繁茂的白梨树,花瓣如雨,如星,明亮而含蓄。
【老徐,我好像又吓到小姐姐了。】
那冰冷的声音带着点儿幽怨,像个半大的孩子。
可徐山槐分明连嘴唇也没张一张!
腹语……还是人工智能腔?
黎萧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搞不懂这个脱离教科书的玄幻世界了。
她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治疗。
“朋友,要杀要剐您随意吧。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