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斋前还是那么冷清,仿佛从黎萧上次留宿之后,这院子里的婢子下人们,一个个比闺阁小姐还规矩似的,见上一面都难。
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四面八方都是风。明明已经入夏,临渊斋却也不热。
反正黎萧不觉热,她手指冰凉,脚也冰凉,对于凌歌在凉风院说的那些,心里没有底。回过头看身后跪着的青箬丫头,早已是脸色发白,汗水直流。
“你把伞给她遮一遮,好吗?”
黎萧吩咐另一侧身旁给她打伞的小厮凌歌。
白面小厮置若未闻。
“劳驾,请小郎君把伞给我的婢子遮一遮,她脸色实在不好。”
黎萧说着还打算对凌歌福个身,可她膝盖还没弯下去,那人却先给她跪下了。如此谦卑,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直接闯入凉风院时不可一世的姿态,可也不代表他就转了性子,明白府中的高低贵贱。
黎萧心里明白,凌歌心里必然还是看不起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夫人,他此时顾忌的不过是门里那个人的颜面。
“少将军若无指教,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穿着儒裳男装的女子朝紧闭的书房门朗声拜道,而后转身就要离开。
从被凌歌带到这院子里来,主仆二人站了有两个多时辰,可安朔既没有说是什么事,也没有让她们走。只是从一进院子开始,气氛便也有些诡异,更有些压抑。
黎萧扶起青箬转身便要离开,谁料石屏风前一矮一胖两个丫鬟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娘子稍安勿燥,郎君自有发落。”
“那就能郎君决定好了再到凉风院告知我一声,我家丫鬟实在不舒服,若是出了个好歹,少将军不怕弄脏了地方,半夜睡不着觉吗?”
黎萧说这话时面色冷清,语气也是淡淡的。
也许是却听出她话里的刻薄之意,身后的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
身段窈窕,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门前朝黎萧主仆讽刺一笑。
“娘子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那女子生得一双狭长细眼,眉毛也淡如松针,额间贴着花钿,明明穿得是身婢子衣衫,语气里却又几分姨娘的神气。
她说着便从屋里退到廊下,给主仆二人让门。
“郎君请您进来。”
那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黎萧心底生出一抹异样的熟悉。
这时候,青箬已经昏倒在了廊下。
黎萧张皇失措,忙要去扶,又被那那一胖一矮两个婢子架住两手拎母鸡似的往屋里提。
乌木大门嘭通一声关上,首座上的男人神情整肃,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屋里没有别人,满地散落的红皮书壳,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可黎萧看不清,也不太认得,只能从安朔的神情中捕捉出一条信息。
那些东西,正是让他今日对自己态度大改的罪首。
黎萧跪坐在地,心里没底。
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这男人一夕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还有方才在门外那个女子又是谁?与安朔是什么关系?
“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还请郎君明白示下。”
“等着。”
安朔还是没有抬眼,只是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妾身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若是郎君此时没空,不如等您有空了再说吧!”
黎萧说着就要起身,可话音刚落,安朔却把书重重拍在桌上,脸色实在臭得难看。
她从没见过安朔如此愤怒的样子,印象中,这人是个耐心极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