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次将骑马跟在将军身后,去取他们路上卸掉的帐篷,没有见到雪狼来追,他有些好奇:“将军,我们就这样离开吗?”
“王爷的态度已经传递到,看他怎么决定,现在动手对我们没有好处。”戴岳紧了紧脖颈上的灰狐毛,如果事情能分成十分,炽金王有九分的表现是想跟他们打这一仗,他们的到来就是余下的一分变数,他在赌,赌这一分能不能让吴秋舫活着,赌这一晚炽金王最后不会与整个中原为敌,事发突然,他掌握不了生死。
戴岳慢悠悠骑着马,树林盖住天空,他在想着刚才那群勇士中,有一个人,一个中原人,站在勇士身后,他很眼熟,可是想不起来是谁,是谁呢?
吴秋舫听着外面喧嚣声不停,野兽低沉的吼声混杂着呼啸的风声,孩提的哭声,成年人的低语,母亲的安慰和老人的咳嗽,直到这些声音渐渐消失,而他还在这里,将军失败了吗?还是他被抛弃了?
直到炽金王进了王帐,卸了衣袍躺在榻上,他才从胡思乱想中抽离出来,不再逼问他了吗?炽金王怎么这么安静,大家都好奇怪。
就在他又开始胡思乱想时,榻上的黑影说话了,“戴岳给我了个下马威。”接着一声轻笑,“我也反击了回去。”
“你命不错,你们的王爷看来是想保你,否则不会特意让戴岳先来告诉我他们知道你在这。”他像是个神经病一样开始叨叨,“估计明天早上江北王就到了。”他翻身过来,吴秋舫就在他榻下躺着,只见他伸手扣住吴秋舫的脖颈把他提起来,“你说我现在杀了你怎么样?”
吴秋舫下巴抵在榻边的毛皮上,鼻尖就是炽金王温热的身体,“你想与中原为敌吗?”话落脖颈上的力度猛然收紧,疼痛,过了不知多久,头上传来一声嗤笑,他又被扔回地上。
吴秋舫心里骂娘,握拳捶地,下一次,如果再有人把他扔在地上,他一定不计后果也要给那人一巴掌。
这时,炽金王又把他提了起来,吴秋舫气红了眼角,“你妈的,我跟你拼了。”
他双腕被轻轻松松别在身后,只被一只手,耻辱,他被拎起跪在榻上,一个极度屈辱的姿势,在他目瞪口呆时,手腕被白狼尾缠绕住,死紧。
只见炽金王掀开他袍角,伸进一只手点在他皮肤上,一直向上,指尖像薄薄的匕首刨开胸膛,最后停在心脏上方,极尽危险,他拼命往后仰,却被按住了膝盖,身下人直起身半靠在靠枕上,温热的气息扑了他满面,哑得要命的声音钻进他耳朵里,“吴小公子,我活不了你也活不了,你的秘密我全知道。”
吴秋舫简直要暴起骂娘,他怎么就逃脱不了这该死的命运,“你想用这种方法逼我说出口?你做梦!混蛋!”
又是一声嗤笑,紧接着强有力的手掌扼住他咽喉,喉结尖处的吞咽在手掌下分外清楚,他张嘴想要更多的空气,爆红了脸。
“吴小公子这样俊俏,死了就太可惜了。”阴森森的话配上上那双协睨着的绿瞳,恶魔低语也不过如此。
吴秋舫气急了,气快要喘不上来,他用力挣扎着身后的手腕,不能死,他不能死,只见炽金王抵着他鼻尖,没什么表情地问:“吴小公子,我问你最后一遍,那处铁矿在哪?”
他往后仰着头,却被一只手掌按住后脑,退不了分毫,“我、不、知、道!”
“行,你不知道。”布料撕拉的声音在夜里分外明显。
“你动我就是与中原为敌!”
“你活得好好的,我哪里敢动你。”他抵在他肩窝上闷笑出声,“我分明是在羞辱你。”
夜凉如水,激怒的吼声和喘气声从帐中传出。
天刚微亮,空气中有浮尘在飘动,吴秋舫动了动手指,他猛转头盯着身边的人,恶狠狠的磨着牙,昨夜他挣脱手上的束缚后,他俩打了整整一宿,谁也没讨到好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他更疼,因为他还有雪狼留下的伤口。
身边这个熟睡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啊?他不是大王吗?怎么反复无常,有病。
他看着这人,心想现在掐死他能不能行,又想到之前的几遭袭击,算了,他打不过这人。
他躺回去,恢复了败狗的样子,身边的人却睁开了眼睛,醒了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捆你了吴秋舫,我要用你去谈一桩买卖。”
吴秋舫被他的自言自语摧残透了,也不想接话,但是他特别想问问老天爷,人生都是这么傻逼的吗?他的人生里怎么竟是变态?老天爷你是瞎了吧?
炽金王眼中无神,有些疲惫地盯着帐顶,“这是我最后一桩买卖了。”
账外传来若隐若现的铜铃声,还有地面微微的颤动,那是一大批铁骑,江北王终于是来了,跟在身后的还有轻巧的马匹拍地声,是昨夜宿在十里外的戴岳,他都知道。
人群低语的声音密密麻麻响起,帐口的雪狼全都站了起来,看着远来的陌生来客。
炽金王起身穿上白里衣,接着是金色外袍,系了银色腰带,坐着穿了袜子,接着是黑色靴子,自己又梳好了头发,最后推了推吴秋舫,“起来穿衣服。”
吴秋舫没动,反正他不急,他家老大来了他还怕什么,他身上那一身伤就是军功章。
“别逼我动手打你。”说这话时的炽金王正站在侍从送进来的脸盆旁刮胡子。
吴秋舫一直在瞅着他,突然觉得这么僵持很幼稚,没意思,就自己坐起来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新衣服。
炽金王捆好他推着往外走,明亮的天空直晃眼,那是不同于帐内制造出来的明亮,它真实,真实的让人明白自己是存在的。
将军站在队伍前,队伍中有一辆简朴的马车,年轻的骑兵身着重甲,将军的亲兵腰配砍马刀,南河三和东次将望向他的目光灼热,这些人都是来接他的,他应该活着,即使他差点死在昨天,幸亏他坚持了下来,因为第二天真的和他想的不一样,这一次的明天是充满希望的、明亮的、让人热泪盈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