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坊里立刻冲出了几个振威武馆的人。见动手的竟然是秦白,领头的豹子疑惑不定:“白二,你吃错啥药啦?”
“豹子哥,你自己问他。”扔下一句,秦白带着人扬长走入坊内。
没一会儿,豹子就从那个手下口中询问出原因。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说起来还是自己手下先犯了规矩。再小的爷那也是爷,起码口头上需要尊重。当然,平常的时候,没人敢对振威武馆的人呲牙,而振威武馆也向来看不起那些外人。但别忘了,怎么说秦白都是振威武馆的“自己人”,虽然仅仅是个记名弟子,但武馆内部肯定要讲究个上下尊卑,如果真的计较,还只能先吃下这个哑巴亏。
突然发觉边上的路人都在围观,豹子顿时怒气勃发:“看啥热闹?咱自个儿的家务事要你们管?都给我滚开!草你麻痹!混账王八蛋!”
骂完后,豹子又不禁头疼,现在只能把事尽快禀告给张师伯,让他自己去拿主意。想到这里,豹子暗暗一声叹息:“艹!玩心眼怎么那么麻烦?还是跟着铁师兄办事爽快啊!”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而在远处,一队十几人的精壮汉子同样离开。其中领头那几人锦衣绸缎,身上挂着名贵玉佩,一副富家翁打扮。然而他们全都身材精瘦,皮肤黝黑,如果能再仔细观察的话,他们下盘极稳,露出的双手骨节凸出,并且手上没有佩戴任何饰物。如果有懂行的人见到这些人,就肯定会明白,这些人全都是些吃海上饭的。
其中有个年轻人忍不住问领头那位中年人:“三叔,您不是说井家庄规矩多,连打架都会砍手掉脑袋。可刚才那人怎么连振威的人都敢打啊?”
那位三叔同样忍不住笑了:“呵呵,锦宏,这和我们海上一样,规矩都是人定的。可如果某人的刀比定规矩的人还要快,他需要理会那些规矩吗?就不说其他,在这里,贺府会遵守那些破规矩吗?贺府的人当街杀人都没人管的。”
这批人是福建福清夏家的人,而夏家是海上几大势力之一,虽不能排进顶尖,但起码有前五的位置。那位三叔名叫夏木贵,他是夏家的核心成员之一,也是这次前来贺府谈判的主事。那年轻人名叫夏锦宏,他是年轻一辈比较出色的,因此就被夏木贵带在身边,想要给夏锦宏增长些阅历。
夏锦宏继续问道:“三叔,如此说来,刚才那个打人的也肯定很有背景?”
“哈哈哈!”大笑声中,夏木贵继续指点,“有没有背景不知道,起码他很有底气。至于这底气能不能罩住场面?无非是不自量力的粉身碎骨,有背景的会大事化了。”
说到这里,夏木贵就想起这次夏家要办的正事,于是接着吩咐:“吴掌柜,你也一起听好。这次贺府的三奶奶开恩,同意咱们夏家在井家庄开酒楼店铺,并且还租给我们庄外的一个坊。我们可要抓好这次机会。锦宏年纪还小,就怕他办事毛躁。吴掌柜,等我回福清后,您是长辈,凡事可要多费心。锦宏,有什么事你也要与吴掌柜商量着办。”
见俩人答应,夏木贵继续叮嘱:“井家庄这里三教九流,说不准哪里就藏着一条蛟龙。你们不需要在意酒楼商铺是否赚钱,就算亏了,本家也会给你们补,亏再多也会给你们补上。你们记住,你们只需要办好两件事:别得罪任何人,交好这里的各路好汉,最好能摸清每方势力的背景还有就是贺府,不惜多少代价,咱们夏家也要搭上贺府这条船。这次过来起码有了开头,总比没有收获的好。不过只肯借给我们庄外的坊,说明贺府还在防着咱们。我就在这里说一句,如果你们能做到酒楼店铺搬进庄里,家中生意就有锦宏你的一份股,吴掌柜你们全家也能改姓夏。如果贺府能松口,收下我们的商船一起做海上生意,最好能在山东给我们一个私港,锦宏,这里三叔我就给你个包票,将来家主的位置就是你的。”
这奖励不可谓不大,夏锦宏和吴掌柜的脸上都露出喜色。夏锦宏突然想起一件事:“三叔,刚才那人咱们也要交好吗?”
“哈哈哈。”夏木贵大笑回答,“当然要先等等,如果几天后他还没被沉海的话!”
而在这队人身后几十步的地方,走着一位佩刀,戴着范阳毡笠的面目凶恶之人。他赶着一辆带蓬骡车,嘴中骂骂咧咧:“贼你北,耽搁事。如果放在塞外,额抬手就砍了那几个瓜怂。”
骡车里立刻传出一个年轻女人颤抖声音:“阳儿,求你别再惹事了。我怕!”
没想到赶车那人开口就骂:“不是你这个贼婆姨麻烦,说肚儿疼,额会进城?躲山里捞一大票,到处吃香喝辣?现在还要顾着你,钱贼尼玛的都被你花完。你再敢胡咧咧,惹爷爷额生气,信不信额先活埋了你?艹,老天不开眼,走贼尼玛的霉运!”
听到车里隐隐传出低泣声,那人表情变得更不耐烦,可语气却和缓了一些:“别哭了。算爷爷额倒霉,能遇上你这个贼姨婆。快点办完事,快点离开,额贼尼玛的一被城墙圈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人名叫曹大材,陕西三边军户出身,当地有名的刀客,闯下了赫赫凶名。然而在一次拦路抢劫了回乡探亲的官员后,见色起意,他顺手又把那官员家的小姐给抢了。这一下就捅了大篓子,成为了黑白两道一同悬赏的必杀之人。
在江湖道上,有那么一条铁律绝不能动官员身份的人,也绝不能动秀才举人等文人。之所以会有这么一条铁律,就是因为这个阶层构成了整个社会的统治阶级。只要敢动一个?那就是捅了马蜂窝,所有官员会动用整个官府的力量和利用江湖黑道的力量,必杀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