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裳歌回到楚闲榻时,耳靥还在与娇娇传道授业,娇娇生来聪慧,但一涉及从未学习过的修行深奥学问,一时间也听得够呛,努力地吸收着脑子里那些玄涩话语。
许多模样奇异美丽的小鸟儿在院子中的几颗大树上来回扇动翅膀,并且嘴里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燕裳歌在窗外看着临时搭建的‘学堂’里头,耳靥一边和娇娇讲课时,一边也会认真地翻阅一些笔录,燕裳歌看在眼里,料想该是耳靥曾经的修行心得。
学堂里的两人都十分认真,燕裳歌不便打搅他们,于是也就没有进去,去庄子门口找到了正在‘勾引’客人的牡丹,向她询问了关于楚闲榻除了耳靥还有没有比较厉害的修士。
“比较厉害的……修士。”
牡丹微微凝神,美眸里一闪动,玩笑道:“倒是有一个,她被耳靥关在了渭城城南的白崖山里,据说是一个身份很了不得的人,当年来渭城,在楚闲榻里发生了冲突,她惹恼了耳靥,便被耳靥打断了手脚扔到白崖山的苍狗洞中,如今不知死了没有。”
燕裳歌一听,苦笑道:“姐姐不是让我去送死吗?那人被二师兄关了这么久,估计已经心理变态了。”
牡丹水灵的大眼睛一眨,狡黠道:“既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找耳靥,我虽然不知耳靥如今修为确在何处,反正教教你这样的修行小雏是没问题的。”
燕裳歌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开口道:“二师兄平日里教导娇娇已经十分尽心了,我实在不好再打搅他。”
牡丹点点头,表示理解。这的确是人之常情,燕裳歌能这样想虽然与人感觉有一丝懦弱的味道,但也是一种有良知的表现。
“楚闲榻倒有一位剑术很高超的姑娘,她也是这里除了耳靥之外修为最高的人,名字叫做绿箩,是宋贵人当初在西漠狼族捡回来的大美人,因为喜欢耳靥的戏,就送给耳靥当丫鬟。”
说到这里,牡丹稍微一顿,幽幽道:“不过耳靥不喜欢楚闲榻的女人,包括绿箩。”
燕裳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敢问牡丹姐姐,可是二师兄有龙阳之好?”
牡丹听完他的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些无力地白了燕裳歌一眼,亲昵地拉住燕裳歌的手朝庄子里头走去。
“小弟弟,姐姐带你去绿箩的住处,她是真正楚闲榻戏院儿的下人,不负责去青楼接待客人。”
燕裳歌被她一路牵着,感受着牡丹一股明显的套近乎气息,犀利问道:“姐姐也在青楼接过客人吗?”
牡丹忽地停住脚步,回头惊讶地看了燕裳歌一眼,沉默许久才答道:“接过一个客人。”
这回倒是轮到了燕裳歌震惊,他不可思议地打量了牡丹一眼,笑道:“原来姐姐这是出水芙蓉不染淤泥呵!我还以为姐姐是情场老手,也不知当初是哪位贵人有这般福气让姐姐都为之倾心。”
牡丹答道:“耳靥。”
说到这里她又很委屈地念道:“戏院的地是我分给他的,楚闲榻原本没有戏楼,那晚他说他想盖个戏楼子,我就找到了宋兼之借了许多人力,花了老娘大把的钱!他还要了老娘冰清玉洁的身子!谁曾想这厮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当初老娘可真是瞎了眼!”
燕裳歌听得瞠目结舌,嘴巴微张一时间合不拢,木然跟着牡丹向前走过小石桥和园林。
她越说越气愤,最后又很失落地叹了口气,有些心虚道:“好弟弟,今天这话你可千万别跟耳靥讲,保不准他就要生我气……”
“好……”燕裳歌讪笑着点点头,答应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外表柔媚大方的成熟女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面,一时间没缓过神。
二人走了没多久,来到了一处简朴的小房子外边儿,绕过屋子背后,走至正院儿中,入眼一位穿着淡绿琉纱裙的女人正坐在躺椅上喝着茶水,她眉黛如玉,睫毛弯弯,眸子似星辰点缀,清明神朗,精致的琼鼻下是一双娇艳欲滴的柔嫩唇瓣,下巴如墨画勾勒,燕裳歌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即便是牡丹这般绝色也要逊色三分。
沉鱼落雁当如是。
“哟!牡丹姐姐这是……帮人带孩子?”绿箩咂巴了一下嘴,似笑非笑地盯着燕裳歌。
她眼里有莫名的光束,锋利而清冽,仿佛能将燕裳歌看穿,从胸膛扎破后背。
燕裳歌上前一步,很认真严肃地对着绿箩躬身行礼道:“这位姐姐,我是耳靥的师弟,过段时间要出一趟远门去岚町公国,如今才踏入修行不久,没有怎么接触过修士之间的厮杀与战斗,所以也没有什么防身的本事,此番前来找绿箩姐姐,望姐姐能指点一二。”
绿箩伸出葱削般的白嫩小拇指掏着耳朵,惬意道:“太长不听。”
燕裳闻言急忙改口道:“学本事。”
绿箩点点头,露出与她绝美外貌不符的吊儿郎当般的笑容。
“小家伙反应可以呵!成,我这身剑术也算不上什么厉害玩意儿,你想学我就教给你,反正我跟牡丹关系不错,再怎么也不好意思把你撵出去……不过今日就算了,你明日早晨过来,每天在我这里待三个时辰足矣。”
燕裳歌没想到绿箩这般好说话,心中知晓是牡丹的人情帮了自己,于是对着二人一人行过一礼。
“行了,快回去吧,别打扰本姑娘晒太阳。”绿箩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牡丹便拉着燕裳歌往回走,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牡丹姐姐怎么不说话?”燕裳歌走远后才低声问道。
牡丹沉默一会儿,开口道:“少跟绿箩说话,多听她说,这是和她最好的相处方式,绿箩的性格迥异,也许是因为什么不寻常的过往,总之裳歌弟弟得记住前头姐姐那句话。”
“记住了,少说,多听。”燕裳歌重复一遍,牡丹柔柔一笑,招呼他一些事情便和燕裳歌分开,去了庄门口揽客。
燕裳歌一边回了自己的住处,一边回忆着方才绿箩的眼神,不知不觉天就暗淡了下来。
他跟一个傻子般努力模仿着绿箩那极具穿透力又冷然的目光,没有感受到世间的流逝,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倩影。
“裳歌……你是不是生病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燕裳歌身子一僵,表情凝结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