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慕把韩柯交回给思怀手上:
“旁的也就算了,但是这时候你还是别乱跑了,皇上在前面,若是这时候让他看见你,无论对你还是对思怀都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他看了思怀一眼,示意私下怎么闹都好,但是别忘了那时候在刑部对高赫说的话。
若是在外面碰见了人,韩柯的身份本就该是一个做粗活的丫鬟。
思怀一时有点尴尬,虽说舅舅这么做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是他心里也是极不愿让韩柯也受什么委屈的。
这下韩柯是一定要跟在思怀身边的人,惜言看着他们两个人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怪多余的,于是后来一路就离了他们和辛慕一道。
辛慕似乎很受用惜言这一路的主动,也没有回到原来的队伍里,而是两个人单独的行在苍茫平川之中,任西下的余晖将两个人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
到了颍川之后,他们住进一处皇家别院之中,虽说是别院,但是整座府邸却修的极大,里面栖的全是皇室中人,余下的大臣们则四下安排。
不出意料,陶纹和韩柯依然和他们在一处。
每年的祭典都是朝中大事,今年皇上来了兴致更是办的格外热闹风光,祭奠过后这几日照例大赦天下。
余下还有一段时间,皇上便广邀群臣同到颍川附近的一处山林围猎。
护林的是前朝一名武将名叫孙逸,曾经也是掌管着朝廷禁军的将军,前帝驾崩之后没有随其他的臣子一同进入新朝,而是自请辞去官职,跑到这没有什么人烟的地方来守着这片不小的林子。
这孙逸虽十余年不涉朝堂中事,但皇帝对他也甚是客气,因着他当年的战功赫赫,和对先帝绝对的衷心,甚至衷心的宁愿辞官也不愿意辅佐一位新的君主。
前天夜里辛慕挑挑拣拣的和惜言说了一些关于孙逸的事情,惜言听着倒是很稀罕。
这几日她也算是难得的偷得浮生几日闲,整个人都明朗了起来。便也有了心情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前朝的大将军,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可真的见到之后却发现,即使对他是不抱着什么期待的人,仅仅听过他当年的名头,如今见了怕是也会有点失落。
第二日山林外扎了不少的帐篷,惜言他们在的那一座被围在中间,帐中极大极宽敞。
皇上和身边几个亲近的人坐在里面,惜言看着一圈的人,她和辛慕坐在一处,下面坐着的是思怀,韩柯则和几个随身的丫鬟一处,站在他身后,丝毫不起眼。
陶纹郡主坐在另一边,和他们尚有一点距离,剩下的惜言还有点印象的就是当初在东方府见过的魏大人:魏书明这次也一起跟来了,坐在离皇上不远的地方。
惜言在等着皇上找见孙逸觐见,等了半天也不见传人进来,她便有点坐不住,在这里面呆着实在是有点拘着她了。
“怎么了?”
辛慕注意到她的不耐烦,便问道。
“没事,不是说那个前朝的禁军将领今日也会来么?怎么还不见他进来?”
惜言小声和他打听道,两个人在大庭之下离得很近在说着悄悄话,自己不曾注意但却竟也惹来一些人的羡慕之词,惜言听了只好端出一副害羞失礼的表情对那些人笑笑,之后用很微妙的无奈表情看着辛慕。
辛慕倒是从小就在各种人的注视之中长大,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被很多人私底下谈论着比较着,他已经习惯的差不多了。
他丝毫没有在乎其他人的眼神,仍是保持着原先和惜言说话的姿势,凑在她耳边:
“那是因为他一直就在这里面。”
惜言听了之后忽然坐直了起来,举起酒杯凑到嘴边,装作饮酒的样子,仰着头悄悄打探着众人,可是脖子都要抬的累了,她还是没有看出来哪个有传说中的大将军的样子。
没办法实在是看不出来了,她便坐了回去,回到辛慕身边,辛慕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椅边,甚至都没有像她一样坐起来看看下面,好像胸有成竹早就知道她还会回来找自己一样。
“你说的,是哪个啊?”
惜言悄悄的问道,同时她心里也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思怀身边的人,问是不是他。
辛慕没有反应。
她又示意了另一个人,
还是没有答案
在问过几个人之后,辛慕总算有反应了:
他叹了口气。
惜言好像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又好像一下子就泄了气,她甚至在怀疑辛慕是不是故意逗自己不认识人。
辛慕转头看了她一眼,一脸无辜,就差把“童叟无欺”四个大字写在自己的脸上,以证清白。
这时候辛慕也坐了起来,拿了一小串葡萄,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一边开口对着下边道:
“孙大人在颍川有好些年了,想和大人打听一下这个季节林中可有什么稀罕的猎物?这几日围猎也当做助兴。”
惜言一惊,果然是辛慕,直接把人叫了出来,这样有来有往她也好看看传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等了小一会儿,以为下面没人答应,刚有点儿失望以为辛慕是不是认错人了,大庭广众的这可怪尴尬的,可是转过头只见帐中离他们最远已经靠近门口的地方,一个角落里面有个人似乎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回景王爷,这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别的地方该有的这儿都有。只是这个季节幼崽很多,诸位围猎的时候见到哪个动物崽子,若是不饿,就放了它们吧,让它们安安稳稳的长上几年。”
说话人穿着粗布衣裳,言语间也不似别人那般谨慎。明明是宴席,他却自己带了个酒葫芦,看起来似乎跟了他很多年,从来不曾离身。
饶是惜言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答话的这个人:
若不是他自己承认,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个看起来邋遢颓丧的老头居然就是传说中的禁军统领?
在此之前她甚至都不曾注意过那个角落里面还蹲了个人,不是,坐了个人。
虽说知道他护林多年早就不讲究朝堂那一套繁复的礼节,可是随便成这样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甚至那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她更感到一种羡慕。
一种无论自己面对的是谁,都丝毫不用掩饰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