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楠看着陈锦玉哀求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甚至想立马就带着陈锦玉一走了之。

他想了，也做了。

可等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带着陈锦玉离开的时候，睡在隔壁的母亲的咳嗽声让他停了下来。

他走了，母亲怎么办？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边是双目失明，养育自己成人的母亲。

沈若楠犹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若楠……”陈锦玉看着怔在原地的沈若楠，此时也恍然想起，他还有一个母亲要照顾。

两个人都沉默了。

屋外的雷雨声中夹杂着几丝犬吠和一些人的呼喊。

他们都知道，是陈家的人找来了。

沈若楠将自己床铺上的褥子、被子全都掀开，露出了坑上地窖的入口的木板门。

他打开地窖门，说道：“只能委屈小姐现在地窖躲一躲了。”

陈锦玉也不矫情，拿着沈若楠给的煤油灯钻了进去。

沈若楠将床铺放回原位，又将地上的水迹弄干净，这才躺到炕上，努力让自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砰砰砰’

“开门！再不开门就把你门给砸了！”

沈若楠强作镇定，问道：“吵什么？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说罢，沈若楠起身打开了那道才合上不久的木门，问道：“什么事？”

来人是陈府的管家，李乐。沈若楠在陈府的时候，李乐就处处为难自己。

李乐冷笑了一声，道：“我们家小姐不见了，老爷怀疑有人拐骗了小姐！”

“你不用在我这阴阳怪气的，自从上次离开陈府，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们家小姐。”沈若楠冷着一张脸，继续道：“不信你自己去查，这些日子，我没有靠近过陈府半步！你们家小姐丢了，来我这儿找什么？你看我这地方，陈家大小姐愿意屈尊降贵进来？”

“小姐在不在这儿可不是你说的算！”李乐对身后那些家丁挥了挥手，道，“给我搜！”

“等等！”沈若楠拦住了李乐，道，“我这屋子里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麻烦几位下手的时候有些轻重，莫要弄坏了！”

“行了行了，废什么话！”李乐一把推开沈若楠，“就你这些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大不了赔你就是了！”

一群人翻箱倒柜的声音把沈若楠的母亲吵醒了。

老人家眼睛不好，只能坐在床上一声声地唤着儿子的名字。

听见隔壁的声响，李乐带着两个人闯了进去。因着老太太床上还有一条被子，李乐就怀疑人是藏在老太太床上，二话不说就将人拉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拉扯让老太太摔倒在地上，脑袋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

李乐搜完，发现只是条被子，怒气冲冲的骂了两句。

等沈若楠冲进来的时候，老太太的呼吸已经弱到几近没有了。

“你们居然杀了我娘！”沈若楠看见母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瞬间红了眼眶，连忙上前“她只是个老人家，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李乐心里有些慌乱，但想到沈若楠不过是个穷小子没什么本事，他又硬气了起来，“别说我没怎么着她，就算是不小心碰到了，你说你娘都这模样了，死了不必活着受罪好吗？”

“混蛋！”沈若楠紧紧咬着牙，握拳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着，“你们这群畜生！”

李乐看着沈若楠双眼猩红，那恨不得吃人的模样属实有些害怕，但又不想在其他家丁面前失了自己大管家的颜面，说道：“我说的难道没道理吗？你娘活着还拖累你，我不过是帮你减去负担！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更何况你还想娶我家小姐，就你这条件，总不能还想着让我家小姐帮你伺候你这老娘吧！”

沈若楠压根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只能看见李乐那张厚嘴唇不断的张合，此时的他脑子里满是他杀害了自己母亲，还大言不惭说死了比活着受罪的模样。

在陈府被李乐欺压，压抑久了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随着失去母亲的痛苦全部都爆发出来了。

沈若楠猛的往李乐的左脸上打了一拳，让李乐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沈若楠又抄起旁边的椅子往李乐身上砸去……

等那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乐已经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可其他家丁也不敢贸然上去跟沈若楠打斗，沈若楠还在陈家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沈若楠武艺超群，只能默默的把李乐抬了回去。

等陈锦玉从地窖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沈若楠抱着母亲已经开始变凉了的尸体，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

“若楠……”陈锦玉小声的唤了沈若楠一声，“对不起，若不是我跑来这儿找你，伯母也不会……”

“你走吧。”愤怒过后的沈若楠冷静得有些可怕，动了动已经干裂的嘴唇，沈若楠又道，“我不怪你。就算是你不来，他们也会先找来我这里，这跟你没关系！李乐当初就一直在针对我，如今我把他打了……算是给我母亲报仇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沈若楠打断了陈锦玉的话，说道，“李乐说的很对，我们两个始终是活在不同的世界。”

“若楠……”陈锦玉没想到沈若楠会说出这番话。这些天以来的经历，陈锦玉已经深刻的意识到，她就像一只笼里的金丝雀，只能在父亲允许的范围内才能随心所欲。

她想得很清楚了，也下了很大的决心想跟沈若楠私奔。她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没什么事情是克服不了的，可她唯独没想到的是沈若楠会想要放弃自己。

沈若楠母亲的死，陈锦玉也不想看到，当初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沈若楠的母亲还热情的拉着她，跟她讲沈若楠小时候的糗事，可如今……

“玉儿，对不起。”沈若楠又说道，“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如今母亲走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说也得为她守孝……”

“我可以等你！”陈锦玉焦急道，“我愿意等你啊！三年不长的，我能等！我真的能等你啊！若楠！”

“可我不想娶你了，够了吗？”沈若楠红着眼吼道，“今天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连我母亲都护不住，怎么护住你！玉儿，你走吧！我沈若楠就是个废物！别等我了，找个能护得住你的好人家嫁了吧……”

“若楠……始终还是我害了伯母。”陈锦玉红着眼眶，哪怕眼里在眼眶里打着转，让她看不起沈若楠的模样，她仍是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说道，“你打了李乐，我父亲肯定不会放过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只是你还是尽快处理好伯母的后事，然后离开这里！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还有，你沈若楠永远都是我陈锦玉的英雄，从来都不是废物！从来都不是！”

说完，陈锦玉就离开了。

沈若楠没有多说什么，原本母亲是他最大的牵挂，如今母亲没了，陈锦玉也被他逼走了，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沈若楠就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而李乐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被沈若楠打成那样，掉了几颗牙，瘸了条腿，一身内伤需要静养，并没有丢了性命。

离开的前一天，他听闻，陈锦玉嫁人了，那人正是C城的大帅家的二公子。

沈若楠想，不知道这位大帅家的二公子，有没有满足陈锦玉幻想的十里红妆。

……

幻境到这里就开始模糊了起来，云箬早已经哭红了双眼，她哽咽道：“为什么呀？明明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却不能在一起……”

“人世间的很多事，都是不圆满的。”星落摸了摸云箬的头，继续道，“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说两个人的红线有所交织，但并没有系在一起。只能说天意弄人，让两个人有缘无分罢了。”

画面一转，原本只是个落魄穷小子的沈若楠已经披上了军装，骑着高头大马再次回到了C城。

原本负责统管C城的大帅贪污了军饷，被人告发，大帅府上下四五十口人全部被收押，而沈若楠，便是派来暂替的少帅。

而陈千万作为前任C城大帅的亲家，自然是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虽没有被关进牢里，却也丢了商会会长的位置。

沈若楠住进少帅府，也就是前大帅府的当天，陈千万就派人递了帖子，说想来拜访一下。

沈若楠看到帖子时，冷笑了一声，道：“三年了！现在轮到你向我摇尾乞怜了！”

沈若楠北上的三年，吃了不少的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他的右眼能看见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例如敌军的一些作战部署，又或者哪个队伍里混进了奸细，总能通过右眼，把这些影像传递到他的脑海中。

虽然这些记忆只能在脑海里维持几分钟，但沈若楠总能及时的用纸笔记下一些重要的信息，加上沈若楠本身就比其他人勇猛，让沈若楠多次在战场上立功，仅仅用三年的时间便坐上了少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