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朝杵在墙下，突然就不想谈了。

他就是忽然觉得，好像让姜算算和姜良淮断绝父女关系会来得更干脆一些，也省得他再浪费口舌。

可这个想法，姜良淮压根也不可能让它实现。

姜良淮瞅他耷拉着眼睑，眼睛盯着地上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影子，一声不吭的，不知是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还杵着做什么！跟我过来谈！”

不知怎么搞的，姜良淮变成了很主动的一方。

顾野朝被动的抬起头，盯着姜良淮看了一秒，而后才跟着姜良淮走。

身后的姜算算就挺方的，现在这样算个什么事？

她好歹也是当事人，为什么要避开她谈？

姜算算打算悄悄跟过去，只是没走几步，顾野朝就突然回头止住她：“先回房间去睡觉，我谈好，就回来。”

“你能搞定我爸吗？”姜算算眸底露出担心。

“应该可以。”顾野朝没有把话得十分绝对，他也仅是七分的把握。

应该？

那也就是不能保证咯。

姜算算觉得风险很大：“如果谈崩了呢，那你打算怎么做，和我分手？”

顾野朝却很轻的笑了一下，故作调侃：“谈崩的话，你不是要跟我走么？”

“我……”

她刚才是唬她爹的，他也当真？

但要是真的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她可能……

“行了，我明白。”顾野朝就像是会读心术，清澈的眸光拎着软软的温柔：“我不会让它谈崩的。”

很平淡的一句话，从顾野朝的嘴里出来，就是莫名有一种很强大的魔力，让人很安心。

“那，那我先回房间等你。”

在触及到姜良淮掉头投射过来的严肃目光时，姜算算急忙又在尾后补充了句：“等你好消息。”

……

庭院，车里。

姜良淮把车窗全部封紧，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顾野朝却挺为姜良淮设想的，他觉得车厢过于窄压抑，要是在过程中把事情谈崩了，不心打了起来，姜良淮肯定不好施展身手。

车内的温度冷了下来，姜良淮开了空调，没等顾野朝在后车厢坐稳，他直接就想拿钱撵人。

“吧，你要怎样才肯离开我女儿，两个亿够不够？”

他这哪是谈事情的态度，他分明是一副土大壕要用钱砸死穷酸子的架势。

可惜顾野朝的身份非同可，不是像电视上演的那种可以拿个二十几万或百来万就撵得走的角色。

所以姜良淮一出口，才会动辄上亿。

他觉得再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听到亿这个字眼，绝对都是会心动的。

毕竟顾野朝也才十八九岁，心性不可能那么稳。

然而，顾野朝却是冷冷的笑了下，恹冷的笑意夹着丝缕讥诮：“姜叔，您还真是看得起我。”

区区两个亿，就想打发亿万身价的他？

姜良淮多少也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青了青：“那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才给你两个亿，你这畜生别给脸不要脸！要是敢再啰嗦半句，一毛钱你也别想得到，还得给我乖乖的滚蛋！”

顾野朝又是一笑，手指支着后脑勺，坐姿懒散雅痞，没个正形。

他没急着怼话，目光透过车窗，落在院墙下的一盆虎刺梅上。

虎刺梅的花开得正红艳，在这皎洁的月夜里，像一滴滴令人执迷又不忍割舍的朱砂。

就好比姜良淮对秦音的感情，执迷又不舍。

而秦音就是姜良淮心里的那一颗朱砂，明明早已经被别人摘了去，他仍是执迷的将她奉在心尖上。

哪怕秦音的女儿，即使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都爱乌及乌的捧在心头里。

顾野朝承认，姜良淮是个好爸爸，他的爱，超出了一切世俗，可偏偏，他又是最世俗的那一个。

他因爱生恨，他始终绕不出那个坎。

那个坎，叫夏纪。

是的，姜良淮把所有的恨，都归咎在顾野朝他母亲夏纪的身上。

目光一点一点的从虎刺梅那边收拢回来，顾野朝神色认真了几分。

他视线移落到坐在驾驶座上找支票的姜良淮，倏然开口：“姜叔，您应该比我还清楚，蒜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