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转过身正想寻找坐的位子，看到刚出电梯的莫恺倪，两人面面相觑。少焉，才淡漠地回过头，走向落地玻璃窗面朝窗外。

莫恺倪缓缓走到程紫旁边，相距一尺距离，看向窗外也沉默不语。不久之前，他在此打着电话，也是在这位置，他看到了程紫被醉汉撞到，倒入林源涛怀里的画面，心生醋意。

沉默了许久程紫才开口对他说：“我发现你离成功越来越近了。你的理想。”

莫恺倪迟疑了一下，依然望向窗外。“怎么这么说。”猜虑着是不是因为今晚看到了昕蕊才想到要说这些话。

而她依然没望向他，只是平静的说着：“你一直都在努力变优秀，而我就一直在原地踏步。”

“你也很努力啊。”他附和着。

“是，我也很努力，即便我再努力，也适应不了这大城市的工作与生活。”

他转过头对她说：“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苦笑着。“没怎么，只是觉得我越来越配不上你了。”

“程程……”莫恺倪有些触动，想向前安慰她，却被她伸手制止他的前进。

“别劝我，很多时候我也想努力，努力靠近你，努力成为你身边有用的人。可是我做不到。你的忙我帮不上，你的时间我也沾不到，你的世界离我越来越远，远到我只能抬头仰望，即便我伸长手臂去触碰，那也只是镜花水月。其实你身边从来都不缺人，从前林郁楚现在是昕蕊，少我一个，也许对你才是最好的。”这一次的交谈，她完全不敢看向他，生怕看着他，就会潸然泪下。

莫恺倪不知道要如何，原本还想与她争个一二，质问她与林源涛的关系，只是听她哽咽的声音，却不忍再说。

两人僵持在那，直到刚刚去打发票的服务员，双手拿着发票递给了程紫，才打破这里的沉静。“女士，您的发票好了。”

“谢谢。”程紫转过身接过发票后，用余光看了看莫恺倪，独自一人回到了包房。

聚会结束，萧晓已醉得不行，莫恺倪与缃韵一起把他抬到了楼下，叫了代驾开来了车。缃韵不放心，也一同上了车要送萧晓回去。临走前特意交代莫恺倪负责安全把程紫送回家。缃韵哪里知道他两人在闹别扭，这让两人一度很尴尬，只是缃韵的注意力不在这，没有发现两人的不情愿。

送走白缃韵与萧晓后，两人在路口等着的士车，只是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了小雨。两人急忙往回走，站到了KTV的大门处避雨，各置一边，全无交流。

其实今晚对他说那番话，一是想表示自己已看开，就算他的选择不是自己，也不会纠缠于他。二是想，如果他还在意自己，听到这么酸的话应该会过来安慰，解除冷战。可程紫的这步棋又错了，他在那默然沉默，等不来他的安慰与解释更等不到一线希望。

还是在这雨夜，尽管面前空的士已来往很多辆，两人依然冷战于此，安如盘石般的杵在那，像是两个门神又或是装点门面的一对石狮子。她在等，等他会主动过来，即使一句话不说，一起回去也是可以的。

自打看到昕蕊吻向他时，程紫的心就有些隐隐作痛，莫名的泪水总时不时的滴落几颗下来，为不让人发现，她还特意披散了头发遮挡着脸，尽量强忍着情绪，不让眼泪掉下。只是现在的局面，不知还要僵持多久，她忍得实在难受得厉害，泫然欲泣，泪水擦了又来，若被其他路人看到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看到又一辆空车驶过，程紫终于还是招了招手叫停，默默擦去脸庞的泪痕，回头与他说：“我先走了，今晚我不回小区。”

她算是够有勇气的了，这场冷战，一直都是她主动与他说话，而他的一直沉默却是让程紫越来越琢磨不透，越来越失去信心。即使这段冷战她的处理方式也有不对，可她已经低头了，为什么还不能有所缓和。

程紫坐上了车，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霎时泄堤般泪下。爱情不是应该快乐的吗，为何这一段经历却是那么悲伤，真如沙沙曾说的：“在爱情里，你越在乎越卑微，最后就会伤痕累累。”她的这颗飞行棋子，是不是走着走着又被人给打回原地了？

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家里，她还未想开灯，只是侧卧在沙发上，任凭泪水侵湿沙发，也许待泪水流干，心也就不难受了。这段感情本就是祈求而来的，但也心存着一丝的希望与幻想，此前能有几时的甜蜜已有些满足。她知道自己并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既然他选择了别人，未尝也不是好事，也许对他的未来而言是更好方向。至于她，祝福就对了，她还是那么爱他，怎可以阻挡他追求梦想的去路。

只是可惜了她的这个梦，与他在一起的这个梦，终将还是破碎了，破碎得如此之快，还未得回味便要醒来。她又怎么会晓得梦被碎时，会有锥心般的疼。她不期望他还能为她留念，但至少好聚好散的话总得有吧，一生仅有的初恋经历，免不了也能盼望它圆满些，有始有终。

程紫难受得厉害，恍惚中给柳美发了信息：睡了吗，可以回来吗？我难受。门没锁。

自从柳美年后回来，就没在这住过，只是在外住酒店，她说这样方便她的工作。深夜里樊篱美看到程紫的短信后便匆匆赶了过来。开了灯，看到卷缩在沙发上的程紫用靠枕捂着脸，赶忙关上了大灯，只留着墙角边的小夜灯。

柳美走了过去拂着她的发关心道：“程程，你怎么了？”

程紫拿开靠枕，缓缓坐了起来，环抱着双膝神色恹恹，毫无精神。“没有，就是难受。”

柳美坐到了她的旁边，着急问道：“哪里难受，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程紫摇摇头，捂着心口轻声说道：“这里。”然后又傻傻地说：“眼睛也疼。这泪总是止不住。”

柳美知道她这是受情伤了，之前就打听到她对新乐的莫恺倪有意思，两人还很暧昧，估计是得不到了所以伤心了。轻叹道：“傻丫头，伤心了吧。”搂过她入怀，抚着她的脸为她擦去脸上的泪，安慰道：“别忍了，哭出来就好了。”

看她这样憋屈着自己，无声无息，可吓坏了柳美。“程程，别这样，别压抑自己。他欺负你了是不是，要不我帮你找他出气。”

程紫紧抓着她的手臂，摇摇头，眼中露出疲惫和悲伤。

看她要制止却没有支声，柳美又问：“他，有人了？”

她哑然，至此他都没有给她个离别的理由，纯属猜疑。但这么明显的举动，还不能意会是不是显得自己傻。很能理解，快节奏的城市情感也变成了快餐，没有言语只能意会，不联系就是分开。前些时候从沙沙那里还学到了“淡泊”两字，不过就是满足不了的期望，失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她要适应与他分开的这件事，从前不懂为何爱着的人，说分就分开了，现在她懂了。

她内心无故地叹息，她这样的麻痹自己，大概也是上次受了沙沙的影响吧。

柳美等不到回应，只能一直抱着她安抚。“别傻了，既然他让你伤心了，就别再想他了，为他，日不能安夜不能眠的何苦呢。时间会冲淡这一切的，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还有我陪着你，别担心。”

瞬息之间，听到了程紫抽泣的声音。难过之时惹泪的话最听不得，小小的关心都是能触及热泪的，即便她最不愿意让人看到她流泪。可是艰难隐忍，怎么抵挡得了这暖心的关怀。她不再屈着内心的伤，在柳美面前毫无顾忌地恸哭流涕，揪着胸口的衣服捂着抽痛的心。

第二天清早，程紫踢了踢被子，被窗外的阳光照射着没了睡意，疲惫地睁开了眼。昨晚的事有些模糊了，只依稀记得一直靠着柳美渐渐睡去。最后莫不是被她拖进了房里睡？那可真是辛苦这位好姐妹了。

程紫睡眼惺忪地走出了房间，看到敞开式的厨房内忙活的柳美，赶忙跑过去抱住了她，撒娇似地对她说：“柳美，谢谢你。”

柳美皱着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看不过，昨夜还神色恹恹，一觉醒来竟来撒娇了。“醒了就过来吃早餐了。”

程紫乖乖帮忙把粥端到桌上，洗好勺子递给柳美。

“好些了吗？”柳美问道。

程紫笑着点点头，“嗯，还好有你在，真好。”

柳美嘟嘟嘴，说道：“跟我还客气。”接着又说：“你与他……”看她的神情似乎还未走出悲伤，这话题还是就此而止。

程紫喝上一口粥后抬头，眸色平和着说道：“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不联系了。”

柳美问道：“是他不联系你了？”又自问自答道：“既然不联系了，就表示你在他心里并不重要了。没必要把这放心上。”

“其实我没事，昨晚这么一哭也都舒服些了。”

柳美拍拍她的手，“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人要往前看，别让伤心的事影响你迎接新的开始。”

“嗯。”程紫简短地回了过去。她不想再提起昨晚的事，其实还并未能走出这伤感，只是一觉起来没有昨晚的沉重感，也还能抑制着情绪。“对了，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常住这呢？“

柳美喝上一口粥，向她摇摇手。“不是，我还不能在这住，毕竟有些事不方便。”

程紫：“对了，上次联系了冯董的管家后，就没再问过你后续。那后来是如何，这样可有用。”

“很有用，谢谢你程程，我已成功和冯董联系上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这事。事情很快就会有转机了，所以我暂时还不能住在这里。过几天我还要飞趟国外。”

程紫还想问清楚她这次回来的原由，听莫恺倪说过温特内战，不知这会不会与她也有关系，她与董馨媛这么要好，会不会也在其中，不过她已经不在酒店工作也不属于温特的员工了，就算多要好应该也插手不了温特内部的事吧。尽管问问好了。“到底是什么事，看你似乎很忙的样子，我却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柳美握着程紫的手，“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想了想又说：“其实这件事不太愿意你被牵扯进来。”

程紫懵懂地对她笑笑，“我也没做什么，稀里糊涂地只帮你连线了管家。后面的事都是你在做，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但不管怎样，你都要保重自已。”

“傻姑娘，还好说我，你先保重你自已我才放心。”

柳美陪着她聊过午饭后便忙去了。程紫一人寂寞无聊，看着桌上的健身卡，想想也许久没去了，于是换上了运动装去健身了。一路还很忐忑，猜想会不会遇到他，如果遇到，那要怎么面对，若只当无事的样子，大概也很难控制委屈的眼泪。还好，一路上只是她的胡思乱想，并没有碰见他，健身房也没有他的人影，她的心情，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原本以为来到此地会思念旧人，还好，她并没有想象的脆弱，坚持锻炼一个半小时。健身之后酣畅淋漓，清爽舒服多了。回到家里才打开一天未开机的手机，即刻收到了莫恺倪发来的短息：对不起。

程紫不加思索的便回了过去：不用对不起，你没什么错。

这也没有谁对谁错，坦然面对，试着不去在乎就不会那么伤心。嗯，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曾经她就对他说过，如果他的心不在她这了，她一定默默离开。选择谁是他的决定，既然心不在一起，再强求再挣扎又能怎样，留住这个人又有何用。

心情平复一段时间后，某天回看时，短信依然停留在这一条。她开始有些懊悔当时意气用事时回的这条信息。翻开手机相册，那唯一的一张靠在他肩上的合照，依然留存着，只是此时的自己，怎觉那般孤单寂寞。

这样回他，是不是不妥，是不是也太绝情了？大半个月没有消息了，难道和他真就这么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