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沙沙送走了那两人,又从外面进了来,晃晃悠悠的走到程紫跟前。程紫问道:“走了?”
“走了。”沙沙随意地侧身靠在吧台前,向程紫要了杯白凉水。
程紫思虑着刚刚与沙沙并行走着的那两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两人看着有些面熟啊。”
“还以为你把人家给忘了呢。”
“谁啊?我还真认识?”程紫好奇的问。
沙沙说道:“新乐传媒的孙总,记得吗?”
新乐传媒?难怪她觉着有些面熟,但却又叫不出名字。也就一年多前戴铭第一次带她去应酬的时候,向孙总介绍了她,那时才第一次认识孙总,之后他就直接让项目部的莫恺倪来对接,一次面都没见着,所有的业务往来都是与莫恺倪接触,没再见过这个孙总,所以她才一时间没认出来。程紫问:“你怎么会约他?有业务?”
沙沙直言:“他们之前与电视台有些合作,最近查得严,有些费用不是很合规,与他们公司对接的那高管被开了,一时间他们这条广阔的资源也就断了。他们公司近期也做了重整,有些人员也调动,资金和业务方面都遇到些瓶颈。所以他们想贷些款,以解目前的燃眉之急。顺便看看我这边有没有好的路子可牵线的。”
程紫惊呼道:“你这么强啊!”她了解的新乐传媒,那可是当地知名又具影响力的民营文化传媒企业,还获得过“产业示范基地”的称号。这么强的公司,背后自然是有足够的资源支撑,应该不会为了少个资源而营运成困难吧?“新乐关系网应该还是挺强的,他们的问题,难道你有办法解决、他们还求着你牵线?”
“你懂什么,现在公司融资、贷款普遍得很,好钢用在刀刃上,用钱用在裉节儿上,知道吧。他们找我除了谈这些,也就想广撒网,把资源利用好。”
程紫叹息着,“要是我,可就没能想到这么多。”聊职场的事,脑袋怎么都不够这些精英们转得快,在他们眼里自己就像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见识狭隘。那些走在行业前沿的人,必是有他们一套的方式。
她忽然又想到,沙沙刚刚说他们公司人员调动,不知她心中的那人现在怎么样了,忍了很久都没去关注过他的消息了,觉着自己是做绝了,即便自个在一厢情愿的悲伤,也不愿主动去关注。现在提起“新乐”才不由得又想起了他。“那……他最近会不会也挺难啊。”程紫不好意思的忽闪着长睫,低沉的声音在嘴边喃喃自语。
沙沙蹙紧了眉,鄙视地看着她:“想要问就大声些,声音那么小,你是在考验我的听力吗?‘他’?你是想问莫恺倪吧。”沙沙饮了一口手中水,补充道:“他早就离开新乐了,听说自己单干。”
听这消息程紫有些吃惊,手托着腮帮子问道:“是嘛,那为何从没听我们白主管提起。”想着之前还曾与白缃韵提起过“新乐”的事,也没见她透露半丝,难不成是看她程紫停职状态,还不确定未来还能不能回到这个工作岗位,为职业操守而保的密吗?公司里是有规定绝不能随意议论客户及合作方,更不能泄露合作方的相关之事。缃韵没提及那是有理可依。
沙沙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孙总说他把原来团队的人,带了一半走,公司意见很大。”
此后不久,程紫接到了郝文的电话,他说莫恺倪在医院,希望她能过来照看照看。他的语气紧促,也不像往日那样恭敬客气。
听此消息,程紫紧张地随手拿了手袋,向店长告了假,便跑出了咖啡厅。原本以为她早该放下了,他住院也不应该由她去照看,而是自有佳人在旁照顾作陪。只是听到他入院的消息,依然会担心地失了神。
程紫慌张的奔向医院,远远见到郝文在走道上踱来踱去,身后还跟着小夏。那是曾经一起搭档过的小夏,自从那次录制综艺秀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他怎么样?”程紫跑过去急忙问道。
郝文听到了声音,转过身看到是程紫,神色凝重的对她说:“你可算出现了,你的电话果然是把老大的号码拉黒了,就算他怎么打都不会打进。”
程紫顾不得他的严词厉色,再次重复着问道:“他怎么样了?”
一旁的小夏上前回答道:“胃出血,需要留院观察。”
程紫目光看向小夏:“怎么会这样?”
郝文回了句:“长期应酬所至。”
“他怎么那么不注意自己身体,还是那么爱应酬爱喝酒。”在她的记忆里,他常常因为要应酬,游走在各种酒吧和餐厅里。因为要应酬,两人相处的机会也会较少。
郝文蹙眉而道:“老大也是有苦衷的。请你别用你自己想象的那套去解读老大行吗?若不是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才不会打给你呢。”小夏在一旁补道:“昨晚Canny哥送入院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我想,他这个时候应该最想见的人是你,所以我们才试着打给你。”
此刻倏然寂静,程紫没敢回驳。郝文与莫恺倪的感情那是铁杆的好,他若是这么说,那必是事出有因,不如从前般嬉笑和气。他大概也是对程紫怨透了吧。“那,我去看看他。”她浅浅的声线说道。
小夏说道:“护士在里面,等会儿再进去吧。”
程紫默默地走回到了小夏身旁,背靠墙面缄默无言。许久才战战兢兢地问道:“我听说他离开了‘新乐’,这段时间他怎么样了?”生怕说了不适宜的话会引起郝文的反感。
郝文一脸厌弃神色:“还不至于活不下去。”小夏把他拉到长椅边,轻声在他耳边说着:“别这样,你就告诉她吧,否则两人都不会好过。”
郝文渐渐坐在了长椅上,消沉地对程紫说:“他这样,全是因为你。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本该多体谅他多陪伴他,可因为你介意昕蕊的出现,你害怕昕蕊的挑衅,你就退缩了。”
他咬着牙气愤着,又道:“你怪他常应酬饮酒与你相约的时间少,可你哪知道没有这些铺垫打好关系,哪来深知的信任、哪来说有就有的业务。也许你曾怪他接触的异性多艳遇多,你是自卑了,可你知道他也有他的难处,一个男人自当是以事业为重,他身边每一个接触的人,都是他珍惜的资源,他不能说放弃就放弃,那可都是他一点一滴积累的人脉。你也做销售的你会不知道吗?客户就是经营发展的基础。他好不容易拼出的成绩,竟然一念之间说放弃就放弃,重头开始,这有一半都是你的原因。一个人白手起家有多艰辛,没有公司大好的资源,就靠这一步一见血的拼杀,才略微看到一条小路。你知道这过程有多难吗?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靠上天施舍的,这世间所有的幸福都要靠争取的。”
这要从AJ答谢晚宴那天讲起。他与昕蕊同为当晚AJ品牌的首秀model,自然引起很多热议,AJ为了做大品牌效应扩大影响力,昕蕊的经经公司也想借着这个热度再次升高知名度。几家公司当晚便达成协议,要打造两人的荧屏CP,还策划着一档综艺秀。可是莫恺倪极力反对,当着这么多公司高层的面,当面拒绝了与昕蕊组CP的这上提议,让昕蕊很没颜面,也让新乐传媒的孙总处于尴尬的局面。
晚宴结束后,昕蕊缠着莫恺倪让他送她回去,路上以综艺秀的项目合作做为诱饵,要他与程紫不再往来。这个项目借着昕蕊目前的热度,不仅可以拉到广告赞助给公司带来盈利,还能增加热度和播放量,打响名声。
这个机会对他的无疑是优越的,好过他自个再奋斗多年也不一定能达到的这样的高度。只不过,最后他还是拒绝了昕蕊的要求,他不愿意接受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尤其是用梦想来做诱饵逼他做出选择的事。过后,孙总好说歹说才让莫恺倪同意上一次昕蕊的音乐节目,创造热搜的话题。
昕蕊在录制节目时受伤,延误了此后的工作进度,经纪公司也在追究受伤之事,还有做为出资方的甲方要求做为乙方的新乐传媒,全权负责这次的后果。莫恺倪作为这次节目的负责人,担着很大的压力,百般安抚昕蕊让经纪公司不再追究受伤之事,为了让此后的工作能赶上时间进度,很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还要顶着各种言论的压力,与公关部商讨对应的策略。
昕蕊借此契机常与莫恺倪走在一起,以各种工作的安排绑着他,经纪公司为了热搜,趁着上回受伤事件的热度还未褪去,再悄悄爆料两人的行程,让狗仔跟拍制造绯闻。为此事莫恺倪向公司提出退出项目负责人的职位,公司并未同意。昕蕊以为是因为程紫的问题他才放弃,于是向她的助理打听了程紫过去的旧事,曲解了程紫与林源涛的关系,误会程紫是朝三暮四的花心女人。她每一次与莫恺倪提起程紫的旧事,他都没放心上,直到KTV的那晚,在落地玻璃窗前看到林源涛搂着程紫,才心如柠檬酸入心底。
昕蕊再次上了热搜人气高涨,经纪公司以她为中心再签了多方的合作,但她却要求经纪公司帮忙出面签回莫恺倪做艺人。经纪公司与新乐传媒最终达成了合作意向,未经莫恺倪知晓便签了合作。莫恺倪知道后奋力反对这样的合作,拒绝了公司的安排也断了与昕蕊的联系。
他只是不甘心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比不过小女生的一句话,也不希望他的梦想是建立在这种舆论之上。新乐的孙总为不让公司名誉利益受损,强行让他做出决定,而他却选择了离开。
程紫听着此番经历,神色凝重的低着头,一直揪着衣角没吭过声。
郝文说到激动的时候,干脆站了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停了一会儿又道:“你听说他与昕蕊的绯闻,你就想着要放弃他,可你有去求证过去问过他的意见吗?你只是听了这些绯闻,自认为那样,才会误解他的,你想过没有,也许事实并不如此。你有真正去了解过他吗?你给过机会去让他解释吗?”
程紫内心翻涌,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未几,吐不出一个字。原本靠墙而站此时已软坐在地。
郝文没有理会她,继续咄咄相逼:“他说他会处理好这关系,他就一定会做到,只是这需要时间。而你一边说会理解他,一边却在责怪他迟来的解释。你不知道,他曾烦恼不知要如何与你解释说清,而长醉好几夜。”
他说的句句在理,程紫无话可驳,那时她确实是想着给他时间等他的解释,可心里却在质疑这个等待会不会只是一厢情愿,加上新闻不断才让她生了放弃的念头。
他苦笑道:“你说你有多爱他,我看只是你把他当做你自已想象的样子来处,一不顺心便心生放弃的念头。你这哪是恋爱,你只是想要一个你想象中的人而已。他问过你还爱不爱他,可你却狠心断绝与他的一切。你是走得很潇洒,也忘得很轻松,你有想过他那时的感受吗?也许他是晚了些,是他要挽回你的方式不对,可心里依然还是装着你。就连醉酒后呼喊的名字都是你。”
他这一大段的话,说得程紫脸色苍白满眼通红泪流不断。她从前一直在怨感情不顺缘分薄浅,既爱了又不能得到。如今看来,是她自己不懂如何经营这情感,才会过得这么悲凉。正如戴铭曾经所言,每个人的背后都会有辛酸和无法言语的悲凉,若不能理解这些放开心结,那会永远都找不到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