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空看着她，云淡风轻道，“这件事，你做很好。”水千沫诧异的抬头看着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处理的极为理智，分寸把握的极好，几方人物都平衡的很好。”白玉空慢慢的说着。

“水千沫，你可以做我白玉空的朋友。”白玉空最后的话，让水千沫心神一震，虽然她早已料到，却没想到白玉空这么直白。

水千沫站在那里，半晌不语。

过了一会，她慢慢开口道，“奴婢几日前，去找朋友玩。”

“哦？”白玉空听到她忽然说了这么一件不相干的事，也没有不耐烦，安静的等着下文。

“奴婢在那里，见到了一个做梦也想不到的人。”水千沫深呼吸道，“那人名叫银英。以前在寒止殿奴婢见过她，她是废妃史昭荣的陪嫁丫头。居然会在史昭荣死后，在云妃的华萃宫中当差。”

“哦！”白玉空脸上有一丝了然，道，“寒止殿？你在怀疑林嬷嬷？对于她，你可以放心。”

水千沫的心里突突的跳着，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她是真的担心林嬷嬷也是带着同样的目的才会对她好的，这几天，她一直被这个念头撕扯着，难过的很。

不过眼下，不是想那件事的时候，水千沫抬头一字一句道，“这个银英，是不是白玉公子的朋友我不知道，奴婢看见过她好几次背着人哭，显然过得很辛苦。”

白玉空眼中带着一点意味，道，“在这里谁不辛苦？保全自己并不容易。水千沫，深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是不错的。”虽然他的声音很轻松，可是他的身体却压得很低，一只手伏在膝盖上，仿佛是积蓄着力量的凶物，准备一口气咬住猎物的喉咙。

长长的吸了口气。

白玉空的影子在水千沫的心中慢慢幻化成形，他仿佛谪仙临世，笑意盈盈的游走在人间界，随手扔出的一点点甜香，吸引人的注意，那些香甜慢慢的串联在一起，变成了一只带着甜蜜诱惑的鱼钩。他诱人沾染，随即转身便变为行走的魔物，他所牵连之人，身不由己，万劫不复，再也不能脱身了。

袅袅的熏香蒸腾在空气中，一会仿佛神影，一会仿佛鬼蜮。

水千沫从那熏香上收回视线。

忽然对白玉空道，“公子，不如试试看，我做的点心。”

白玉空的瞳孔收缩了一些，他平静的道，“好！”

水千沫小心的从食盒里拿出几样小点心，第一个装在朴素的瓦罐中，第二个摆在精致的盘子里，第三样放在一个细高的小碗里，第四样最奇特，只放在一块平平的木板上。

水千沫将几样小点心一一放在白玉空前的书案上，那里放着几本书，摊着一些抄录的文章，这时，她看到了什么，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盘子。

白玉空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甚至眼睛里渗出了一丝玩味。

他在看着我。

水千沫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道，“公子请用。”

白玉空一看，第一个瓦罐中装的是甜汤，那汤好像清水一般，透明无波，只在上面浮着几个红红的樱桃，用小碗盛出一些，他用勺子舀了一些汤来喝，那汤清清淡淡的，入口绵密，只那樱桃细腻的很，被咬破时，渗出了红红的汁水。

第二道点心放在盘子里，单看外表，裹着一层金黄的蜂蜜，上面撒着五颜六色的糖霜，很是美丽，取了一些放入口中，那点心里面居然裹着莲子心，单吃起来苦苦的，但是与外面的糖霜配合，却有一股奇妙的味道。

白玉空笑得不食人间烟火，道，“你的做法还真特别。”水千沫笑笑不语。

第三道点心放在一个细长的小碗里，那碗口很窄，里面放着白色的一团膏，软软糯糯的，不甜腻，带着一股薄荷的香气，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样软糯粘滑的东西，居然一点也没沾在碗里，也没有粘得到处都是，真是很是奇特。

第四道点心，放在一块普通的木板上，小小一块点心，却从中间分成左右，黑白分明，白的甜，黑的酸，虽是在一起，味道却不混淆，一点不掺杂。

品尝已毕。

白玉空看着点心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有一点寒冰闪动，道，“水恭使，点心很好吃。”他又看看了点心，似乎真的对它们颇有兴趣，道，“我从未吃过，不知名字是什么？”

水千沫摇头道，“奴婢自己做的，没什么名字。”

白玉空道，“那不如我给它们起个名字吧！”他指着第一个道，“这是一瓮丹心。”指着第二个道，“这是口蜜腹剑。第三个是不沾落。第四个是泾渭分明。”

水千沫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眼眸，缓缓道，“公子起的名字与点心相得益彰，果然不错。”

白玉空突然笑了起来，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水千沫的面前，看着她，水千沫的瞳孔里映出了白玉空的身影，她这才察觉，白玉空是个成年男子。他很高，比她高得多，虽然看上去并不强壮，但那只是欺骗人的假象。他的手指很有力气，指腹上盖着薄茧。他的手臂上是多年打造出的修长的肌肉，这是一双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她的手。

水千沫拼命忍住向外逃跑的冲动，尽量努力的平稳自己的呼吸，但是冷汗还是慢慢顺着发迹流了下来，低垂着眼眸小心掩盖住那些不安，千沫仍是坚决的。

“公子，这就是水千沫的答案。”

白玉空绝世的容颜在这时还是很好看，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水恭使是在害怕么？你不用怕，我答应过林嬷嬷不逼迫你，就一定不会逼迫你。”他慢慢的踱到一边，不再看她。

避开他的视线让水千沫心里舒了一口气，却仍不放松，思索了片刻，问道，“请问公子，奴婢被调到仪元殿也是公子安排的么？”

白玉空回头看了一眼她道，“不是我，那是皇命。”水千沫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又问道，“为何皇帝会下这个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