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萃宫。
云妃看着王挚,对她的外貌倒也满意,道,“本宫听说你字写的不错,今日想让你为本宫现场书写赞颂公主的诗词一首,你可愿意?”王挚微微一笑,她准备充分,就是为了此刻。
侍女抬了几案过来,水千沫这才将那大盒子放下,打开一看,里面笔墨纸砚俱备,各安其位,这个盒子怕是王女史特制的,专门为了展现才艺时携带方便。一一将东西摆起,王女史让水千沫磨墨,水千沫轻咬下唇,在旁磨墨侍立。屠潇看着她,挑了挑了眉毛。
王挚思索片刻,提起笔来,洋洋洒洒的写到,“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人境孤高洁,红颜日夕佳。岂是寻常色,伴君白玉堂。”
水千沫一看,这是用菊花的孤高雍容,来比喻公主的风姿了,最后一句却是指公主要嫁入青国皇室。只是,她抬头看了看屠圳,低声对王挚道,
“王女史,您将那白玉堂的白字改了吧,改成金玉堂更佳。”王挚眼波流转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水千沫,你大约对茶水很了解。这诗词一项,你就不懂了,此句甚佳,不用改动!”两人这样窃窃私语,早惊动了云妃和公主。
云妃贴身女婢梨落见了,问道,“可是写完了。”王女史应了一声,亲自将写的诗词奉给云妃。
云妃看了看,道,“王女史,这字写的果然不错,这诗意境也还好。”心道,内廷总管果然眼光不错。王挚淡淡看了水千沫一眼,果然是见不得场面的茶水婢女。菊花喻美人,白玉喻君子,若是改了,此诗的意境便没了。
屠圳公主接过一看,脸色却登时就变了,将那纸张猛的掷在地上,道,“写的什么东西,用这样的东西奚落本宫。”她这样扔下来,甚至不顾及云妃的颜面,已是怒到极致了。
王挚大惊赶紧和水千沫一起跪下,她从未想到,公主会这样勃然大怒,却不知哪里不对,急乱中想到水千沫刚才说白字应改成金字,不假思索道,“公主息怒,奴婢绝没有奚落公主的意思。刚刚奴婢是写错了,应该是岂是寻常色,伴君金玉堂。最后应该是金玉堂,不是白玉堂。”
水千沫心道糟糕,果然,屠圳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她沉默了一下道,“你怎知本宫不喜白玉堂这几个字?”
王挚脸色一白,嗫嚅道,“是,是水千沫,告诉奴婢的。”
屠圳的眼光犹如钢刀,刷的一下扫到水千沫身上,恨不能在她身上刺几个血洞。
“原来是你!”这几个字如呼吸般被屠圳轻轻吐出。水千沫跪伏在地,规矩的很,心里却泛起阵阵寒意,总觉得公主这句话似乎另有所指。
屠潇见到公主动怒,又听了那诗,他本就是极聪明的人,就算不知道屠圳和白玉空的关系,此时也猜出来了。心想这王挚真是愚蠢,怎么偏用白玉二字,白白带累了水千沫。
他清清嗓子道,“皇姐,只是一首诗而已,莫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动怒,伤了身子。”屠圳直直盯着水千沫看,彷如没有听到,这一刻,美丽优雅的公主却散发出丝丝如修罗夜叉般的煞气来。云妃惊异不定的看了看公主,又由白玉二字想起白玉空的丰神俊朗,大约猜到是为了什么。心里顿时一烦,也赶紧顺着屠潇的话劝慰起公主来。
好一会,公主屠圳突然笑了一下,笑颜如花,道,“让云妃娘娘见笑了,圳儿一时失态,还请娘娘赎罪。”
云妃心里虽然狐疑,但面上不显,道,“公主严重了。”
屠圳笑语晏晏道,“其实,云妃娘娘不知,圳儿现在有一件事想求娘娘同意。”
“哦?”云妃和屠潇露出一模一样的神态,看着屠圳。
屠圳用袖掩面笑道,“云妃娘娘,圳儿这里厚颜了,请云妃娘娘莫要取笑。圳儿一直在烦心陪嫁侍女的人选,眼见这女生才人水千沫不错,不如娘娘将她赐给圳儿,如何?”水千沫大惊,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皇姐可要想好,这个丫头乳臭未干又不懂礼数,不堪用的。”屠潇戏谑着开口,眼睛里却无笑意。云妃和屠圳都没想到屠潇会开口。两个人都同时看向屠潇。云妃仔细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水千沫,正是屠潇狩猎时带着的那个小宫女,自觉能猜到儿子心思,眼波流转道,“是啊!圳儿,陪嫁侍女还是身边人才可靠,这个水千沫年纪太小,还得多调教几日,带去也无用。不如,公主另择人选吧!”
屠圳看着屠潇,好一会,不知想明白了什么,一笑道,“既然云妃和皇弟都这么说,那就选别人吧!”她眼波忽的一转,道,“这个王挚王女史,与我家学渊源,算得上身边人,年岁也正好,不如就让她做我的陪嫁侍女吧!”满朝文武,哪个与皇家不是家学渊源,水千沫明白,公主只是在找借口罢了。
王挚顿时脸色变得惨白,她看了一眼屠潇,似是希望屠潇也能为她求情,却见屠潇看也没看她,只淡淡道,“由母妃和皇姐自己商量吧!”说完便要告退,还使着眼色让水千沫一起走。
却听见屠圳又道,“云妃娘娘,我实在喜爱这个水千沫,不如让她做我受册仪式上的女史吧!”
屠潇站在原地,眼里闪了几闪,云妃亦是惊讶,这屠圳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是真的封为女史,只是暂代女史之职而已。圳儿也只是想在那时有个可心人陪着而已,娘娘这样还不同意,圳儿便只能向娘娘告罪,去求父皇了。”公主眉眼弯弯掩着口轻笑。
于是,水千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暂代女史,在公主受册时,对举册案。而王挚本来兴兴而来,却没想到,转瞬变成了公主的陪嫁侍女,要与公主一同嫁去青国,背井离乡,此生再无回家的希望不说,以当时公主挑选她的心情来看,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水千沫与失魂落魄的王挚告退后,王挚马上被公主的人带走了。水千沫自己回国子寺,在路上等到了屠潇,屠潇难得凝重的看着水千沫道,“本宫的皇姐一向骄纵,做事全凭心意,此次,她执意让你当这个女史,只怕,你要万分小心。”他顿了顿道,“本宫会一直留意,若是你发觉有什么不对,告诉本宫就是。”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水千沫道,“或者告诉四弟,他也一定会帮你。”
水千沫苦笑,根本无暇想别的,只是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