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得是！”南贵嫔突然正色道，“那敢问嬷嬷，你在宫里做司设的差事，除了司设以外的差事做不做？”

嬷嬷笑道，“回娘娘，做的。奴婢在宫里听主子的差遣，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司设以外的差事，也做过的。”

南贵嫔微笑，道，“嬷嬷起来吧！”她看着身边点点头，傍梅会意，大声道，“承娘娘意，本次考试前先加试熏香。”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有人从殿外捧来许多精致的盒子，一一摆在桌案上，只听傍梅不疾不徐道，“这些便是宫里常用的熏香，这熏香考试，便是每人取一种香，说出这香的缘故，按照这种香的制法，点燃，插到这香炉里。”

洳妃大怒，立刻道，“且慢，贵嫔姐姐，妹妹不知道，为何要不按规矩的加试这熏香？”

南贵嫔幽幽道，“妹妹伴驾时日也不短了，难道不知道陛下最喜研习熏香，精于熏香的制作。且陛下深得其髓，在一日之中，常常变换好几种不同的熏香。这批女官既是选送到御前，自然也得了解一二，否则，若是陛下一时心血来潮，让她们去点香，她们做不好，陛下该怪罪咱们姐妹选女官时，敷衍他了。”南贵嫔嗤嗤的轻笑起来。

洳妃听得又气又惊，据她所知，皇帝是会偶尔使用熏香，但是绝没有像南贵嫔所说的这般喜爱。可是南贵嫔言语中对皇帝推崇至极，自己不能直接否掉，否则就是在打皇帝的脸，这是南贵嫔明晃晃的在用皇帝压她。

“陛下既然喜爱熏香，宫里想来有专人负责，让这些候选女官来做，只怕驴唇不对马嘴，将熏香燃错了，反而惹怒天颜。”洳妃勉强道。

“妹妹所虑即是！那，就从这一批女官开始，咱们更要仔细筛选，万不能让服侍御前之人马虎！”南贵嫔笑得更加畅快，除了她的人，别人都没有培训过着熏香，考试的结果自然可以提前想到了。

南贵嫔故意曲解洳妃的话，让洳妃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看着洳妃又是一笑，道，“这是必须加试的步骤，只是这些熏香中大都含有麝香，怕妹妹闻了，对胎儿不好。”

南贵嫔流露出关切的神态，继续道，“本来想请妹妹回避到偏殿，可是啊，姐姐我转念一想，这熏香的味道太大，且随风而动，这仁春宫里怕是哪里都避不开的。”

眼看着洳妃脸都气得变色了，南贵嫔继续用这种语气道，“姐姐知道，妹妹是心强之人，一心想办好陛下的这差事。可是妹妹也得为陛下，为肚子里的皇子考虑一二呀！”洳妃脸色难看的很，皇帝要是知道她明知会流产，还要强留在这里，怕不止是生气二字能形容的了。

洳妃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只得不甘心的道，“谢姐姐提醒，妹妹这就告辞回去了，只盼姐姐公正严明，选出真正可用之人。”洳妃越说脸色越和缓，到最后居然平静的很了。

南贵嫔心中疑惑，却面带笑意，道，“这个自然！就请妹妹放心吧！”

洳妃起身，一甩袖子，带着自己人回宫去了。

南贵嫔自在的换了个姿势，笑盈盈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群，道，“开始吧！”

金莲宫。寝宫的院子里。

天边传来一丝鼓乐之声。宝儿和水千沫两人面面相对都是惊骇莫名，这是洳妃回宫的仪仗，也是她们催命之曲。

怎么洳妃回来的这样快。宝儿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口里直道，“完了，完了。”

水千沫亦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可是她还拼着一口气，不到最后不能放弃。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抓在地上松软的泥土里。宫殿，潜入，贼，困住，几个词轮番在脑海里炸裂。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做了决定，时间不等人，眼下她也想不周全，能做的便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

宝儿呆呆的坐在一旁，看上去吓坏了，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想到会死，此刻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哆哆嗦嗦掏出怀里的药丸，不知该不该吃下去。

“宝儿．．．．．．”水千沫的声音凉凉的，却很平静。宝儿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她，好像一只吓坏了的小鹿。

“宝儿，你是想死还是想活？”水千沫的话更是凉凉的。

宝儿拼命点着头，“想活！我想活！”

“好，想活，就要听我的！”水千沫平静一笑，却不知为何那笑容诡谲的让宝儿感到一阵的寒意。

“听！千沫，只要能活，什么都听你的！”宝儿彷如看到了一线生机，胡乱的点着头。

水千沫从地上站起来，拎着那些银炭走到寝殿，将那些准备送到仁春宫的银炭倒回了竹篓里，她拍了拍手，四下看了看富丽堂皇的寝殿。

“宝儿，将这寝殿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水千沫的声音不大，却好似一个炸雷。

宝儿张口结舌，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却见到水千沫没有去看她，自顾自的动起手来，她抓起桌案上那个精美的白玉盘，猛地摔到了地上，玉盘被摔成了几瓣，细小的玉片四溅，其中一片击到了宝儿的手上，那微微的刺痛让宝儿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她惊恐的看着似魔魂入体的水千沫。

片刻，水千沫又打开了洳妃的梳妆台，正将那些金钗、玉首饰一把一把的扔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带着不成曲的异样调子。

“还不动手么？”

宝儿咬了咬牙，不就是砸东西么？豁出去了！

她走到桌案边，一下子将那些笔洗、砚台扫到了地上，又推倒了华丽的屏风，顿时，寝殿里乒乒乓乓的响声不绝。

水千沫回头一笑，宝儿亦觉得心情舒爽起来，禁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自己这一辈子拘束的很，头一次这么开心，却是砸了当朝皇帝宠妃的寝宫。做了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便是结局只有死，也能笑着死了！

只是片刻，金莲宫的寝宫里已是一片的混乱，所有的抽屉，柜子，都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被丢到了地上。屏风倒在床铺上，帷幔、丝帐也被扯下丢到了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