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战同样拜伏在地,他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膝盖,正跪在一堆漆器盒子的碎片上,顺着这些残碎的东西,他偷眼看向寝宫。放眼望去,能砸的都砸了,屏风倒地,帷幔掉落,遍地的狼籍。虽然已听宝儿说过,亲眼一见,还是万分的惊讶。
白玉战心里忍不住道,不愧是水千沫,手笔真大!
孝献帝在屠弋讲述时,面色变了几变,却盯着自己的儿子良久不说话,过了一会,他站起身,缓缓道,“皇儿有心了!”
屠弋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戒备森严的皇宫里怎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贼人,这听上去根本不可置信!还好,孝献帝选择相信他的话。
洳妃听是贼人闯入,心里是喜忧参半,只盼着可以去一去皇帝的疑心了。
孝献帝略一思索,袍袖一甩道,“传御林军搜捕贼寇,朕倒要看看,哪里来的毛贼胆子这样大,居然偷到朕的爱妃宫里了!”
白玉战下去传令,屠弋却又躬身抱拳,道,“父皇,儿臣不放心,这贼人说不定就在这金莲宫里,儿臣想为父皇探查一番。”屠弋话一出口,洳妃的脸色变了,她上前半步,可是此时哪有她说话的余地。
御林军来到这里确实还需要些时间,孝献帝赞许的点头道,“皇儿想得周到,去吧!”
屠弋领令,带着自己的一干心腹,在这金莲宫里一一搜寻起来。
他担心水千沫,心里已如大火燎原,面上还要做个沉稳的样子。所幸带来的人都是训出来的好手,早就知道该做什么,不待四殿下吩咐,就开始找寻起来。
好一会。
一个仆从小声的对屠弋道,“殿下,找到了,在后院的杂物房里。”
屠弋面色阴沉,快步走到那个所在,一脚踢开了门,只见里面堆着乌泱泱一堆东西,东西的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屠弋一眼看到一个老嬷嬷满脸的惊慌失措的缩在一堆箱子后面,地上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宫女。
屠弋几步走进去,将小宫女抱在怀里,小宫女的嘴里堵着东西说不出话,眼睛里却有流光闪动。
屠弋的眼神柔和,细心擦去了她眼角的晶莹,轻声道,“没事,千沫,我来了。”他轻轻将水千沫嘴里的东西掏出来,水千沫却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屠弋解开她身上的绳子,道,“怎么样,还能走动么?”
水千沫一点头,声音却暗哑的很,她轻轻咳嗽几声,道,“我还撑得住!”
屠弋眼中闪过心痛道,“我送你回去。”
水千沫却摇摇头,道,“殿下,我要面见皇帝陛下。”她轻皱了一下眉头道,“这样走了,殿下没法对皇帝交代,洳妃也不会放过我和宝儿的。”
屠弋一怔,看着水千沫的眼睛,点点头道,“小心!”
屠弋的一个手下,将水千沫又重新绑了起来,只是这次绑的却没那么难受。这个手下带着水千沫向寝殿走去。
……
那个老嬷嬷早看出不对劲,吓得缩在一边,想要逃遁无门,被屠弋的手下一把按住,道,“殿下,这人怎么办?”
“杀了!”屠弋毫不犹豫道。他的目光阴冷的扫过地上一小滩的鲜血,那是水千沫的血。那嬷嬷眼露绝望之色,被堵着嘴砍得身首分离,沉重的尸体倒在地上,血流的到处都是,很快掩盖了水千沫的那一小摊血。
屠弋看也不看,对众人道,“做事!”说完,他便快步向寝殿走去。
……
众随从退出小院,立刻大呼小叫起来,“人呢?”“有血脚印,在这里!”“别让他跑了!”“哎呀!贼寇好厉害!”
门外很快涌进来一群的御林军,顺着血脚印查看,屠弋的随从混在人群里道,“墙上有血,莫不是翻墙跑了?”
“赶紧去追啊!”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去追那根本不存在的贼寇了。
……
寝殿。
孝献帝坐在主位上,屠弋立在下首向孝献帝禀告,洳妃听到那贼人居然真的躲在金莲宫,还杀了一个老嬷嬷,顿时花容失色。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一下。屠弋犹如未见,规矩的站在一边.
这时.
突然有个侍从走到他的身边低声禀告,屠弋不敢耽搁向皇帝道,“父皇,儿臣的侍从在后院杂物房里发现了蹊跷,除了那个被杀的老嬷嬷,还发现被绑缚的小宫女一人。已在殿外等候。”
孝献帝一怔,却觉得身边的洳妃似全身僵了一下,他皱了皱眉,道“带上来!”
“是!”屠弋应道。
很快水千沫被带了上来,皇帝和其他人一齐向下面跪着的人看去,只见小宫女满身的伤痕,面上都是鲜血,还被五花大绑着,她的眼睛也被流下的鲜血蛰得双眼红肿。皇帝只微微扫过,没有认出眼前这人曾在公主的请期仪式上见过。
屠弋走近几步,仔细看了看这小宫女,惊讶道,“父皇,这是国子寺仪元殿的茶水女官水千沫。她侍奉我们兄弟一向规矩,却不知为何在这金莲宫里。”
孝献帝略一沉思,向水千沫发问道,“下面的人,可是来自墨野水氏一族?”
水千沫全身一紧,道,“回禀陛下,奴婢正是墨野水氏。”
孝献帝轻轻“哦”了一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这时才看了一眼洳妃,道,“七弦,这人怎会出现在你的宫里?”
洳妃此时心里满是苦意,若是一早交出水千沫,一个小宫女草芥一个,贱命一条根本不值得提,还能推脱水千沫与那盗贼是共犯被当场拿住的。可是,当时的一时隐瞒,却显得自己好像在隐瞒什么。这人,青天白日的被四殿下找出来,又是能说会动的,以孝献帝的疑心病,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再加上水千沫满身的伤痕,她是有品级的宫女,就算犯了错要审,也得送到内廷,按律查治,洳妃这样私下扣着,更显得心中有鬼。
洳妃左想不成,右想不是,面上便带了一点迟疑之色。
孝献帝本就多疑,此时更是心里有些不快起来,催促道,“七弦,你怎么不回答朕?”
屠弋此时也目光炯炯的看着洳妃,心里暗暗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