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三十四章 山涧的那一边(1 / 1)小晴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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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山色蒙蒙时。

借宿的人出发了。

走了大约半天后,众人耳中隐隐能听到湍急的水声。

“前面可是有条河?”符离问道。

顾八斤笑道,“正是有条河,水流大得很,像刀子一样将这山切开了,所以这山涧就叫‘一刀破’。那里山势虽陡,却自古有条木板子搭的桥,马匹可以通过。”

符离点点头。

越往前走水声愈发的大了,高大的树木稀疏起来,薄雾缠裹着低矮的灌木,一丝一丝的淡去。一道山涧横在眼前,左右的大山在这里突然缩窄,仿佛伸手便可触碰到对岸,深涧之下,白色河水发怒一般呼啸喷涌,浪花打在石壁上,击起层层的白沫。

一道藤索桥大约数十丈长,两三丈宽,联通着两崖,上面铺着长满青苔的木板,藤索桥无风自动,在湍急的河水上,显得有些飘摇。

众人都下了马,走到桥边查看,符离和吴隐低着头,用力按了按固定在两个石桩子上的藤索,细细密密的藤索编织成手腕粗的一条,越是浸了水,越发的坚韧。

“猎户发现的那棵鬼绞芝就在这桥头下,居然长了这么多年也没被人发现。”许灰对着山涧探头探脑道。

薛碧潭嬉笑道,“这就是人们说的灯下黑吧!”

许灰颇以为然,薛碧潭却玩笑的伸手一推,吓得许灰嗷嗷怪叫,连连倒退几步。

“两位爷小心点,掉下去可就真不得了了!”顾八斤白着脸道,他还从未见过掉下去的人能活着上来的。

“这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白玉空站在桥上望着白浪远去。

“公子,是从山上一个洞里流出来的,围着这大定山一周都是阔水。”顾八斤咂砸嘴唇道,“只是奇怪,一出了阳盟郡就不知所踪了,老人们都说是蔫头龙,钻到地下了。”

“消失了么......”白玉空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到水千沫亦在桥头沉思。

白色的水花高高跃起,重重落下,有时能飞溅到桥身上,引得藤索桥微微的晃动,每到这时,都引来旁人的惊呼。

顾八斤踌躇片刻,还是低低对白玉空道,“公子,不是我多话,这山里不但十里不同天,也是十里不同‘俗’的地方!过了这一刀破,便算是进了阳山的深处,那里的人与赵老奥村可大不相同,公子手下的人若是看见什么,最好只是看看,不要做声!”顾八斤常年做向导,眼力极好,他不便询问这些人的目的,却总觉得这些人“不安分”。

水千沫听得眉头一皱,白玉空却淡然道,“理当如此。”

顾八斤脸上一松,大声道,“诸位爷,过桥需要下马牵着走过去,若有太重的东西大家匀匀,摊开点放。过了桥,路不好走,大多年久失修,最好也是轻便些。”众人乱哄哄的应着,将行李从马背上卸下重新整装。

水千沫亦小心的打开马背上的皮囊,里面大都是自己的东西和白玉空日常的用品,虽然轻巧,却很重要,正整理时,突然听到身后的吴隐大声道,“不可以!”

她回头一看,只见吴隐手里提着圈圈套套好一堆东西,挥舞道,“这些也不重,怎么就不能带了!”

符离笑道,“绳索铁器,用处不大,不若多带些必须之物!”

吴隐道,“我这不是普通的铁器,山里野兽多,说不得会用上......”

符离皱皱眉还要说什么,水千沫走过去道,“我这里还能再装带些。”

符离眼睛一亮,立刻提了两个布口袋过来,一手一个放在马背上,压得马儿哕哕直叫。

花藤壶斜瞥了一眼符离,帮着千沫将那些布袋子捆扎紧实,又故意描摹成符离一本正经的模样拍着马头道,“草吃的饱了,活也得好好干!一切都是为了公子,知道么?”

那惟妙惟肖的样子让水千沫差点笑出来,符离冷着脸走过花藤壶身边,从苍璞的革囊里拿出一方叠得整齐的白绢,塞到千沫的手里,道,“大都的来信......”他一眼也不看花藤壶,只将几个字说得清晰又准确。

花藤壶登时垮下脸来,目光飞速掠过她的脸庞。她的眉目一下子凝固起来,好一会,那婉转的眼眸才似太阳下山般慢慢的垂落下去。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和细密的眉。她低头拿着信,手指先是白皙又微微泛红的弯曲着。

下一息。她飞快的将这信放到了马背上的皮囊里。她自顾自的说着什么,看上去比平时更加的活泼,他知道她在不着声色的转移着她的注意。花藤壶配合的轻轻的应和着,眼看着她的眼角一点一点荡漾起红。

“千沫......”花藤壶的声音低沉的仿佛叹息。

“噼啪”一声,白玉空轻轻合住他的纸扇,道,“走吧!”

张五黑与他的镖师加快了动作,大家乱哄哄的互相招呼着将所有东西放到了马背上,隔着重重的人影,水千沫只云淡风轻的躬身一福。

......

“听风听雨过春夏,舞勺伴翩若。园里绿暗分携路,一树棠,一寸光阴。烈花前新酒倾,双啼鸟覆杆栏。小园日日扫林径,无人赏新晴。千万绿蚁横纵过,有当时,印印香凝。祈愿鸳鸯老白头,无声并蒂知此心。”

此心。

......

“千沫,千沫?”

“呃?”水千沫抬起头,“天已经黑了?”她轻笑,也暗暗心惊。时间被山灵偷走了么?怎么一眨眼就过去了,就连身上半湿的衣衫也不知不觉的干了。

目光所及是天然平整的石头台子,台子的四面被高大的树木环绕,肩并肩手拉手的融合成一团蓝靛色的背景,在她的不远处还生着一堆温暖的篝火。

其他人都围坐在篝火旁聊天,张五黑挥舞着手臂,兴高采烈的大声讲着故事,每个人都仿佛被火光勾勒的如太阳神一般闪闪发光,白玉空的白色大氅身在其间,格外的显眼。

“你还好么?”花藤壶背对着她,千沫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眼眸里的一点幽光。

“没事!睡了一会好多了!”千沫浅笑,坐起,她不以为意的扶着微微发红的脸颊,想来是这几日有点疲劳,才会被河水溅湿后有些发热。

“......”花藤壶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

“?”水千沫奇怪的看着他,藤壶这是怎么了。

“千沫醒了。”吴隐大叔也凑了过来,“你走着走着差点摔倒,真是吓了我们一跳。现在怎么样了?”他一边问,一边用余光去看,白玉空背对着众人,没有过来探看的意思。

吴隐停了片刻,道,“生病最要紧是多吃东西,多喝水。”

“好!”水千沫微笑的应道。

花藤壶的手慢慢的握成拳,心里却乱成了一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几次三番,都是因秦王而起,这一次也不例外。转身走下石台,慢慢走到黑暗的树林边缘,树干上的尖刺摩挲着他的指头,冰冷亦痛楚,回头去看,那个人只坦然的微笑,仿佛这一切加诸在身的不过是寻常小事,她爱他如此情深?她放不开手?所以,怎样都可以忍受么?

手指不自觉的扣住树干,尖刺缓缓的刺入皮肤,那些痛楚却丝毫不能减轻心中的苦涩。苦到极致时,花藤壶一拳击向树干,将合抱粗的大树击得一阵摇晃,枝叶飞落间,树上的鸟儿大声的啼鸣,纷纷逃走。

所有人都呆住了。

“藤壶?你......”千沫讶然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萧索的背影。

花藤壶仰天长啸,啸声声达云霄,他没有回头,几个起落,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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