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沫的神色很郑重。

“姐姐是说，要米袄穿回那些破衣服，也不能戴这些好看的首饰么？”米袄的小脸顿时耷拉下来，无精打采道。

“不错！米袄，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骄人。纵然有赐，不受才得行事坦荡。”千沫缓缓道。

米袄只是困惑的摇摇头，“我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无功不受禄总听过吧！就是说．．．．．．”水千沫想了想，尽量浅显的解释了一遍。

小米袄还是摇头，她卡巴卡巴大眼睛，突然笑道，“吕姐姐是好心，可是姐姐觉得不好，是这样吧！”

“不是说不好，是说不能这样做。”千沫看着小不点有点发愁，怎么跟她解释其中的不同呢。

米袄似懂非懂的点着头，道，“米袄知道了，姐姐是不要米袄再穿了。”

千沫实在无法，只能蹙眉一叹，道，“差不多吧！”

米袄鼓鼓小嘴，颇有些难过道，“嗯，我听姐姐的，姐姐不让穿就不穿吧！”她小手抚了抚自己手腕上的小金镯子，看上去颇为不舍。

千沫于心不忍，巴巴道，“等离开这里，姐姐为你做几件漂亮的衣服，好么？”

米袄的大眼睛笑成小月牙，道，“好啊！”

水千沫要去北门的菜园子，米袄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呢喃道，“姐姐，忙完了一定要回来陪我玩啊！米袄老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好可怜的。”

水千沫看着依偎在怀里的小米袄，半颗心蜜汁般甜蜜半颗心疼得紧。

．．．．．．

抓了许灰和薛碧潭的壮丁，三人一同向北门走去。

说起来，水千沫从未去过北门，自然也不知道那里怎么走，只是边问询边打听，朝着北边的方向寻去。这军营的建造者大约动用了些八卦之类的手段，将整个军营的路建的弯弯曲曲，转来转去。

他们在一条路上走来走去，兜了半天的圈子，仍寻不得，突然看到墙边窝着一个大约十几岁娃娃脸的士兵，抱着白蜡杆子枪在那里边晒太阳边打盹。

“请问，北门怎么走？”水千沫问道。

那个十几岁的士兵抬头看了看千沫，惊奇的上下打量半天，才努努嘴道，“这里就是北门。”他的枪头撩了撩旁边。

水千沫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个士兵靠着的不是一堵墙而是一个小门。这门小的也太不起眼了，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三人鱼贯走出小门，心中纳罕，这门既不能走马也不能应急的退兵，还要单派人守着，为何不索性围住，还要在这里留下这个缺口呢？

“有点奇怪啊！”许灰咂着嘴道。

直到出了北门，千沫这才了然。西边紧挨着的是皑皑的白雪，东边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和官道，而北门这边居然有，民居？

一眼望去，这里山势缓和，树林被深深浅浅的绿色分了层次，而在那些层次中夹杂着几片白色的房子，闲散的，错落有致的。其中一所白房子上空，还能看到袅袅的炊烟。

千沫欣喜，慢慢顺着乡间小路向那所房子走去。

可是越走，越发觉路过的房子大都冷冷清清，门上挂着长满铜锈的大锁，四面静寂无声，根本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直到走近那所燃着炊烟的白房子，千沫回首看去，脚下一片的萧索，凄清，宛如山中鬼狐幻化而成的飘渺之地。

“你们是谁？”

千沫正看着，突然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回头一看，一个十**岁的女子正好奇的看着她们，那女子宽肩细腰，方方的脸，尖尖的下颌，高高的鼻梁，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目浓重，看上去颇有几分姿色。

千沫赶紧福了一福，道，“我是鹤嘴岭兵营中的婢女，来这里是想买些时令蔬菜的。”

“听说兵营里的女人各个都风骚的很呢！”身后又有一人说道，她的语速又快又急，声音却有些嘶哑。

许灰和薛碧潭登时有些错愕，尴尬的错开目光，不去看水千沫。

千沫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站在身后，她发量极大，一个沉甸甸的发髻压在额头上，脸色红润的很，说话之间眉目灵动，端的俏丽。

千沫是初来乍到，自不会冲撞这人，便是心里恼火也只淡淡应道，“我是水千沫，见过这位姐姐。千沫是为了营地里晚饭的时蔬而来。”

那个方脸盘的女子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后来的那个女子，道，“我叫茜惠，我家的菜园子里正好有些白菜和豆荚荚能摘了。”

水千沫一喜，道，“劳烦姐姐了。”

那个娇小的女子却紧走几步，拉着千沫的手道，“我叫秀儿，刚刚是跟妹妹玩笑，你莫要介意，我家地里有些萝卜和韭菜好了，能匀些给你们。”

千沫低低的应了，脚步却跟着茜惠向她家院子走去。那秀儿也不介意，只抱着臂膀笑得迷人道，“一会来姐姐家啊！”

这几人走进这小小的菜园子里，却看到四面用树枝围成简陋的篱笆，一面塌了，另一面破了个大洞，几只野兔被人声惊动，从那个破了的大洞里飞也似地逃将出去。

茜惠立时紧走几步，心疼的看向被野兔啃过的蔬菜，一小片地倒有三分之一被它们挑拣的祸害过了，被带病的兔子啃过，便是再好的菜也无人敢动了。

茜惠立刻眼圈泛红，歉意道，“没想到这些畜生力气这么大，我加了几层篱笆，还是被它们钻进来了。”这些兔子，吃又吃不得，防又防不住，真是让人无奈。

许灰看了看那些细小的枝条编成的篱笆，同情道，“这些树枝总会被它们啃断的，怎么不让人帮忙，围上个石头篱笆呢？”

茜惠的眼圈更红，几乎要滴下泪来，道，“哪里还有人呐，除了我、我妹妹、秀儿和她爷爷，这村里再没有别人了。”

“人都去哪里了？”薛碧潭惊奇亦同情道。

茜惠忍着哀声讲述起来，原来，这村子本来是以狩猎和采药为生的。皮草生意兴盛，家家都颇为富足。谁知，忽然一天，出外狩猎的人和村里的好些人都生了病，鹤嘴岭兵营里的大夫亦无法医治，人们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去。

这样离奇的病闹了一年多，村里人才发现原来是赖以生存的林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