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
几人在前面举着火把开道,林载物威风凛凛的挎着腰刀走在其中,他的面色冷凝,心里却在盘算着。
远远看到监牢,却没一个人迎过来,甚至连点动静都没有,林载物身后一个人道,“将军,看上去不太对啊!”
林载物手上握住了刀柄,心里加了警惕。到了近前,众人一看,围着火堆的几个人都卧着不动,已然昏睡过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酒水发酵的酸气。
林载物心头恼火,道,“哪里来的酒?这种关头也敢这么放肆!”几个士兵赶紧去推那几个人,谁想这些人睡死了一般一动不动,青着脸,不住流着涎液。
莫不是?
林载物顿时心里一沉,赶紧看向监牢,命令道,“去看看,那里还有什么人。”
几个士兵应声而出,去那监牢探看,刚一进去,就听到里面大喊道,“将军三个人都在,你们怎么松绑了!哎呀!啊~”紧随其后,就是一声惨叫。
打斗声传出,进去的几个人接连没了声息,眼看是活不成了。
“将军?看来他们是想跑没跑成,被咱们堵在棚子里了,现在怎么办?”一个士兵抱拳问道。
林载物摸了摸刀柄,一对眼睛眯得细长,散发出冷森的光,道,“叫他们都过来,带上弩箭包围这里,我不信他们能逃得出去。”
“是!”一个士兵领令去兵营里招呼人手。
另一个士兵道,“将军,不如点火弄些烟,将他们熏出来。”
林载物一想,也是个办法,于是几个士兵就地取材,将火堆里的木头抽出一些向那小屋扔去,谁想,今夜的风却是从山上向下吹去,几个士兵只得将冒烟的木头抬到了另一侧,对着小屋。
很快,滚滚的浓烟就从棚子的缝隙里灌了进去,却也很快从另一侧溢了出来。
饶是这样,仍然是有效的,棚子里传出止不住的咳嗽之声。
林载物大笑,道,“在里面憋死也是难受,你们还是出来投降吧,也许我大发善心,能给你们一个痛快。”
正说着,就听里面的人咳嗽的越来越厉害,有人大喊一声“受不了了!”推门而出。外面的士兵蜂拥而上,在黑夜里能看到三个人影却是一路向雪山奔去。
下面的人看得都笑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林载物也哈哈大笑道,“地狱无门自来投,哪个把他们抓回来,重重有赏!”
士兵们一听,立刻兴奋起来。这时,军营里的人也赶到了,大约三十多人汇合在一起,他们端着箭弩,笑道,“莫要太贪心,也分我几个。”
林载物一皱眉喝道,“都谨慎点,那可是花藤壶和韩舍离。不好对付的。”
士兵们顿时将笑脸收了,心下警醒起来,万一托大分个神什么的,奖赏没拿到,反而被躲藏起来的冷刀冷剑刺中丢了性命,那可真是太不划算了。
满地白雪皑皑,一排的脚印清晰无比,众人小心翼翼,循着脚印向山上找去。到了中间,三个人的脚印忽然分成了三个方向,追兵们亦分成三个方向追去。
没多远,追兵们已追到了雪崖之下,众人都是心头一怔,只见那脚印的尽头却是一堆燃尽的篝火,有人过去摸了摸,篝火还很烫。
“人哪去了!”有人问到。
“喂!你们那边看到人了吗?”相隔不远,有人大声的互相询问。
“没有,只是一摊篝火!”
“我们这儿也没人!”
这群兵里,自然有积年的老兵,顿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天,这一看,可把他吓到了,赶紧扯着身边的人小声道,“快走,莫要喊了!”
被扯住的人还奇怪呢,忽然听到头顶吱吱嘎嘎直响,抬头看去,黑漆漆一片也看不分明,只是听声音越发的瘆人,心下顿觉得不好“,这是怎么了......”
有人想到了关键,立刻吓得转头就向山下跑去,老兵急道,“莫要跑,用走的......”
哪里还来得及。
头顶上咯吱声渐渐变成了打雷一般的巨响,雪崖上积累了多少年的雪再也承受不住这冷热的刺激,轰然落下。
雪崩了。
半山腰的林载物等人忽然听见海浪怒涛般声响,呆立片刻,忽然隐约记起之前曾听过的传闻,脸色一变道,“莫不是,雪神发怒了!”跟着他的几个兵士脸都绿了,几个人再顾不得什么,拼命向山下逃命去。
雪潮借着风势越发的迅疾,那速度可比他们跑的快多了。没有几息,身后的落雪就如潮水一般扑了过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几人卷了进去,吞了个干干净净。
又过了好一会,这雪潮才如巨兽酣睡般慢慢平息,天地间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这一沉寂,直到天亮。
森林里的野公鸡叫声嘹亮,顺着寒冷的风直达雪山军营。
高叔等人小心翼翼走出兵营,互相询问着,“昨夜发生了什么,好大的声音呐!”
水千沫从军营的一处僻静地方走出来,抬手遮着阳光,可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米袄从她身后探头探脑道,“姐姐,他们怎样了?”
水千沫看她一眼,道,“我也不知道,咱们去看看。”她牵着米袄的小手向雪山那一侧走去,这一看还真是令人咂舌,昨夜的雪崩几乎埋掉三分之一的兵营。到处都是耀眼的白色,几乎令人不能直视。
“姐姐,你看,这是什么啊?”米袄绷着小脸,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着插在雪地里的一个发亮的东西,水千沫一见,却吓了一跳,那亮晶晶的大约是护心甲之类的盔甲反光,在那旁边则是一只已经冻成紫色的耳朵,显然那耳朵的主人埋在雪下,已是死定了。
这人是她害死的。
水千沫只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胸膛里说不出的难受,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慢慢抚着心口。
米袄心里冷笑,晶亮的眼睛却看着她道,“姐姐好像在害怕啊!是昨晚做了噩梦么?”
水千沫勉强笑了笑,垂下细软的睫毛掩盖着心事,道,“做噩梦也是没办法的事。受不受得住都得忍着。”
后悔么?自然不会。
为了保住命,她的手上也不知有多少鲜血了。
米袄小大人般叹口气,还要说什么,她的肩头被一双大手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