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在头顶沙沙作响,林子里夜行的鸟儿鸣啼着。
私奔?
水千沫整个人都呆住了,只会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见她这副样子,花藤壶的面色渐渐红了起来,后退几步,慌忙摆着手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想再留在这里。我是觉得......我没有......我,呃,......”
说什么呢?我就是那个意思,就是想和你一起啊,可是怎么这么难说出口啊!花藤壶在心里哀嚎。
水千沫微微蹙着眉叹口气道,“藤壶,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不会怪你的,毕竟成绮刚刚去了,换成谁都不想在军营里睹物思人......”她安慰的拍拍呆若木鸡的花藤壶肩头,道,“其实就是留下来,也还有很多事能为她做的,莫要太伤心了!”
“我明白的!”她浅笑着。
明白个啥?
“嗯......我不是,我是......”花藤壶一脸的懵,简直百爪挠心。
什么啊,他喜欢的人从来只有水千沫,她是误会自己爱上吕成绮了?这怎么办?那吕姑娘是好人,死了他也难过,可是也就是这样了,他从未变过心啊!这不行,得解开这个误会,花藤壶暗下决心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前面的夜风中飘来一句话。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水千沫轻轻吟道,她忽然红了脸道,“嗯,错了。你莫要在意啊,藤壶......”
“怎么?就是诗啊,怎么错了?”
水千沫的脸更红了,道,“这诗虽然不错,可是做这诗的人是个花心渣男,妻子才死就移情别恋。藤壶对成绮一心一意,断不会是这种人,我用得错了,你莫要想多。”
啊!!
她是认定他爱上吕成绮了!
花藤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得脸通红。这要怎么解释,一开口准成渣男,他在水千沫心中的形象就毁了,更别提后面的表白了。
千沫头也不抬,淡淡道,“米袄该等的急了,咱们回去吧!”
“嗯......回去吧!”花藤壶闷闷道,只在心里腹诽。
二人慢慢向军营走去。
水千沫在低头的一瞬间似是微笑着,其实心里着实捏一把汗,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希望时间能抹平一切。
......
半个月后。
一边是高大的林海,一边是悬崖峭壁,只正中间一条几尺宽,窄细的小路,从一侧的山崖上坍塌下一块巨大的石头,将整个小路堵得严严实实。
不远的林深处,几抔新黄土垒成的坟头若隐若现,少说也有十来个。
吴隐和几十个士兵坐在阴凉下休息,另几十个人将兵服脱掉扎在腰上,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们汗流浃背,用尽全力撬动身下的一根木头,而这棵巨木的另一端插在最那块大石之下。
此时,那岩石已有些松动,不住的落下土来,却始终没有要离开原位的意思。
“听我指挥,所有人一、二、三,起!”张五黑的汗水顺着脖颈流下,在黑漆漆脏兮兮的后背上画出一道一道泛白的痕迹。他顾不得擦汗,又吼道,“就差一点了,大家,再加把劲啊!”
不远的地方,一间茅草小亭子里。
白玉空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工程的进行,一只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扇子。
“公子,有人来了!是从鹤嘴岭那边过来的。”符离一边禀告,一边小心的观察着白玉空的反应。
只见,白玉空淡淡的点点头,道,“去看看。”
符离一撇他握着扇子用力的手,在心里叹气,道,“好。”
符离转身的刹那,白玉空的脸色就细微的白了一些,他握着扇子的手指愈发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公子,公子,你们在这呐儿!”许灰远远看到,就大张着双臂喜滋滋的打招呼道。
白玉空却紧锁着眉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许灰笑嘻嘻道,“公子,我是给你们送吃的来的。”他一指薛碧潭身后的四五辆小车上堆得满满的山葉道。
这里的人也面临着断粮的危机,一听这话都是喜出望外,纷纷围在那一排排的车上看。
许灰得意的笑着,正要跟过去,却听见白玉空生硬的问道,“水千沫,还活着么?”
活着?这是什么话!
许灰一愣,想起那时的凶险,叹气道,“活着,受了些小伤,倒是不要紧。这一次就是她让我来为公子送吃的。”
“她还在么?”白玉空又问道,他背对着太阳,整张脸都是阴沉的。
许灰挠了挠头,莫名其妙道,“公子是问她在不在军营里么?”他掐着手指算了算道,“千沫当然在军营里,不在军营,她能去哪里啊!外面多危险,都不知道那些坏人藏到哪里去了,怎么敢随便......”
“我知道了,你一路劳苦,先去休息吧!”白玉空打断道。
许灰半句话噎回了肚子里,诺诺的点着头走了。他奇怪的回头看看白玉空,心道公子是怎么了,莫不是压力太大了?回头的一瞬间,他却瞧见那人轻轻松了口气,脸上居然莫名的带上了极淡的一丝笑意。
奇怪。
符离远远观望着,慢慢走到白玉空身旁,抱拳道,“公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那块大石头发出骇人的声响滚到了一旁的山涧里,众人都欢呼雀跃起来,欢叫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不止。
“通了!路通了!这条路终于通了!”
白玉空紧走几步,看着欢呼的人群,对一旁的郑清野点了点头。只见他悠哉哉走到树荫下,一声呼哨,坐在树荫下的数十人当即站起来一多半,从身后抽出武器向一些人扑去。
那些被攻击的人哪想得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逃也来不及了,登时血溅当场,死了不下二十人。
吴隐抹一抹飞溅在脸上的鲜血,吼道,“将这些细作的尸体都丢到山涧里去,莫要留下痕迹。”余下的人应声,拖尸体的拖尸体,取土盖血迹的盖血迹,进行的有条不紊。
符离轻轻一笑,对白玉空抱拳,道,“公子,请吧。”
白玉空点点头,看也不看那些狰狞的尸体,沉稳的迈过地上的鲜血向路的那一边走去。
......
鹤嘴岭兵营。
伙房。
高叔正同阿德打趣,惹得阿德连连摆手后退,满脸的愁苦。恰水千沫掀开门帘子走了进去,阿德如同看到救星,远远的就高声招呼道,“可算等来姑娘来了!”
高叔一沉脸,挡在阿德面前,对水千沫道,“今日厨房无事......”他年纪大了,说话也一向缓慢。
不待水千沫应声,阿德从高叔身后冒出头来,按着高叔道,“姑娘,今日本该是我去菜园子村,可是,这一时不大方便,能请姑娘辛苦辛苦,帮忙跑一趟么!”
“行啊!”水千沫笑着轻轻应声道。
她一出门,就听到高叔在门里道,“今日躲得过,明日也躲不过。”
“能躲一天是一天,我可是怕了秀儿那丫头!”阿德悻悻道。伙房里一时笑闹声不断。
水千沫抿着嘴偷笑,心道果然秀儿是个厉害的丫头,不止许灰一个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