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亚发飙之后，他的属下顿时就变乖了很多，两个人主动上前架着越宗退了出去，越宗也没反抗，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焉的。

“没管好人，让各位见笑了。”越宗走后，何亚才转身对王毅抱了抱拳，“好在王主事无恙，否则何某万死也难辞其咎……”

“小事无妨，别伤了和气就好。”王毅很大度地抱拳回礼，“今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何老大可以回头好好考虑，真心希望下个月能在海坛岛见到……”

“不用考虑了。”何亚突然打断了王毅，“这件事情我没意见，但我同意其实没用，你还得说服广州府的大人们……我何亚是死是活，是贫是贵，都得看那些大人的脸色。”

王毅顿时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季大蒙。

季大蒙也有些疑惑地看向何亚：“我记得汪大人好像挺照顾你的吧？”

“没错。”何亚点了点头，“汪大人确实对我挺关照，要不是他，我这脑袋早就掉了了。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知道他对此事的看法……”

“他会同意的。”王毅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可未必。”何亚摇了摇头，“汪大人在朝廷有人撑腰，仕途前景光明，他可以容忍我们的小打小闹，因为那对他的前途影响不大，但他未必能容忍你们的东南同盟……”

“我会说服他的。”王毅笑了笑，“我们连福建按察使都能搞定，他一个广东提刑司的佥事还能难倒我们？”

何亚：“……”

五日后的傍晚。

广州府，府学西街。

王毅站在街边，静静地观察着不远处的一座青楼。

有个脸上抹得惨白的老鸨穿着松松垮垮的长裙，领着几个差不多装扮的姑娘在门口招揽生意，路过的男子大多只是对姑娘们频频侧目，偶尔还吹个口哨或者说几句戏语，真正进去的其实并没几个。

来到这个世界后，王毅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难免觉得有些新奇，但也就停留在这一步了。

光是看到门口这几个姑娘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样子，王毅就完全没有一点兴致……

他倒也不是什么圣人，前世能混到那种程度，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自然也无法免俗，有时即便他自己不想，为了陪客户，讨好甲方或者投资人，类似的场所也不得不去接触。

但绝不会是这种档次的……

王毅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在他的现象中，应是青楼画舫，粉群长纱，姑娘们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休最撩人，但现实却比电视还赤裸骨感，毫无半分情调可言。

这时候的广州商业虽然稍有起色，但毕竟地处南蛮，不管是政治文化还是经济，和后世相比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看来要见识才子佳人的美话，还是得去苏杭地区。

季大蒙见王毅看了半天也没动身的意思，倒是有些心急地催促道：“子泉啊，咱们还要等什么？”

王毅这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到季大蒙有些猴急的表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瞧你这点出息，我们又不是来找乐子的。”

“那进去看看，也总比在这干站着强吧……”

“……”

王毅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向了远处的那座阁楼，眼睛里竟然有了几分退缩。

“我以前真的和那个端木梦菲关系好？”

“你就得瑟吧你！”季大蒙不满地嘟囔了下嘴，酸溜溜地说道，“整个景德镇谁不知道梦菲姑娘钟情于你？那时候装作不知道，结果人家走了又到处打听人家，现在找到人了，又装作不认识人家……这点我季大蒙还真瞧不上你！”

“……”

王毅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犹豫了片刻后，王毅才终于迈出了脚步，直直地朝着那座青楼走去。

门口揽客的老鸨其实早就发现了王毅三人，但看到他们只是远远地观望，还一边指指点点的，还以为他们只是几个穷鬼来过过眼瘾，即便现在王毅朝她们走过来了，老鸨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让老鸨没想到的是，王毅他们还真不是路过，走到她们身边后，竟然直接就往里面走去……

“唉，三位爷请留步。”老鸨连忙追上王毅，拦在他面前，嗲声嗲气地问道，“奴家看几位爷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水月楼吧？”

从老鸨拦住他们开始，季大蒙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这老鸨方才专挑衣冠楚楚的路人招呼，反而对明显要进门的他们爱理不理，现在更是直接拦住了他们，显然是狗眼看人低了。

季大蒙冷哼了一声，冷冷地瞪着老鸨：“怎么？你们这难道还有不招待生客的规矩？”

季大蒙的胆小虽然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但他毕竟不是小喽啰，基本的气势还是有的，那老鸨被他这么一蹬，整个后脊都顿时一凉。

“哎呀，这位爷你可误会奴家啦。”这老鸨果然也是有经验的人，见风使舵的本领还是有的，知道王毅他们绝不是普通人后，立即态度一变，对着季大蒙抛了个媚眼，“奴家只不过是多问一句而已，老爷可能不知道，这第一次上我们水月楼，伺候的姑娘都得奴家精挑细选一番才行，保证老爷下次还想上我们这来……”

虽然知道这只是她的托词，但季大蒙却也消了点气，转头看向了王毅。

至于王毅，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情绪变化，反倒是这老鸨对季大蒙抛媚眼的时候，让他差点打了个寒颤。此刻老鸨见季大蒙看向王毅，知道了王毅才是正主，正想要上前拉着王毅往里走。

“等等！”王毅连忙后退了一步，“我们是来找端木梦菲的。”

听到端木梦菲这个名字，老鸨顿时脸色微变，手僵在空中片刻后，才收了回去，提着嗓门说道：“哟，几位爷看来也不生呀，一来就要点我们水月头牌……你们既然知道梦菲姑娘在我们这，想必也肯定知道见她不是这么容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