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折景好不容才将秦观背到轮椅上坐好,感觉比上次轻松了一些,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两人来到大厅,这两天一直提心吊胆的众人终于放下心来。
又是一阵温馨的嘘寒问暖。
“少将、安小姐,萧老说今天会将药植移植过来,陆净化师也会一起过来,帮助我们一起培植到先前布置出来的地方。”陈钧说道。
一旁的唐辰留意到少将在听见陆净化师这几个字的时候,微扬的眼角都敛了起来。
“他们什么时候来?”安折景则整个人舒服地窝在沙发里,不太明白陈钧他们的激动,只是帮助睡眠可让精神舒缓的药植而已,又不是移植过来他的精神暴动就能好了。
“想必很快了,我出去看看。”说完陈钧迫不及待地走向大门。
他一定得吩咐人小心培育看护才是,这药植来之不易,将他们培育好了,说不定少将的腿也快有办法站起来了。
这不只是陈钧一人的兴奋和期待,而是秦观周围所有人的期盼。
当然,其中并不包含安折景。不过她也没戳破这个美丽的误会,免得让他们觉得白欢喜一场。
心怀希望,才能等到希望。
秦观的精神暴动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只要训练得当,迟早能恢复如初,甚至更加精炼。反而那双已经残了三年的腿才是最重要的,和安阳不同,秦观的腿已经三年没有有效治疗,而且毒素淤积在内,好在有治疗安阳的经验,能少走不少弯路。
陷入沉思中的安折景不知不觉又开始咬着自己的下唇,连安阳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过来。
安阳旁边的卞林笑着走过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折景看着卞林道:“怎么了?最近看的资料有问题?”
她让安阳将她整理所有关于中医治疗和急救的相关珍贵资料,都交给卞林,让他学习,她以为是卞林是遇到难点有什么地方不懂,想要问她。
卞林摇头,细心解释道:“是小阳叫你。”
这两天他所接触的资料简直闻所未闻。别人他或许不知道,但对他们这些经历过生死劫难,对昂贵的治疗舱望尘莫及的人来说,这些知识简直就是救赎。
卞林万分感激的同时又十分震撼,安小姐真是一个令人崇拜的大才。
他何其有幸才会遇见这个人。
而在卞林心中形象无比高大起来的安折景侧过脑袋,懒洋洋地看向自家弟弟,没等她问,安阳自己便说道:“我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感觉这两天脚心有些酥麻,不知道是好是坏。”
闻言唐辰的双目一亮,就连秦观也看向了安阳。
安折景瞬间站起,大步跑向自己的房间。
“姐,你去哪儿?”
“拿银针。”安折景头也不回地说道。
她急急忙忙的去了又回,速度快得令人乍舌。
打开工具盒的时候手不稳让它又落下去差点砸到手背上,一旁的秦观不禁前倾身体,见她另一只手稳住后,又默默地将身体靠了回去。
安阳已经自觉地将裤腿卷起超过膝盖,安折景单膝跪地取出银针后直接利落地扎进他的腿里。
“嘶!”
安阳疼得嘶了一声,但见自己姐姐神情凝重,他又忍了回去。
手起针落,又一针扎了进去,缓缓旋转中安阳彻底变了脸色,难受地叫出了声,“姐………”
“别忍。”安折景说道,又是一阵扎进。
这一次安阳痛呼声更大,同时条件反射地往前踢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这一踢惊呆了,紧张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就连捏着银针的安折景也愣住了。
片刻之后,大厅响起了安折景的笑声:“哈哈哈哈!”
她直接后仰躺在冰凉的地上,张开四肢望向上空,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豪爽的笑声让所有人都回过了神。
安折景侧过脸,极为认真地说道:“小阳,你终于能站起来了。”
这句话如同久旱之地降临的甘露,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旁边的唐辰和卞林如同孩子般紧紧拥抱住安阳,喜悦将他们淹没。
“恭喜!”
“恭喜!”
“我…….我………”安阳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安折景大笑之后整个人都松了下来,眼泪湿润了她的眼角。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观来到了她身边,她的上空是秦观弯腰靠近低下的面容,他凌冽的轮廓此时变得极为柔和。
眼角的湿润被并不细腻的指腹轻轻拭去,对方的目光专注而悠长,安折景听见他轻柔说道:“恭喜你,小景。”
这句话和他指腹间的温度穿过所有的兴奋喜悦的声音,穿过千山万水和层层山峦,以不可抗拒的姿态直达安折景的心里。
这种情形下,常人都会恭喜小阳能重新站起来,如果她是秦观,她更该高兴的是自己终于见到了能重新站起的机会,他不会再是陨落的神明。
可这个人此刻却弯腰低头看着自己,说恭喜自己。
安折景努力仰着脑袋,她突然明白秦观未说完的话。
可她还是很贪心地想亲耳听见,“恭喜我什么?”
秦观再次为她拭去重新溢出的眼泪,“恭喜你保住了自己的信念,恭喜你获得新生。”
他话音刚落,安折景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
这个人懂她。
懂她所有的惧怕,懂她的犹豫不决,懂她绝望的渴求和心底真正的歇斯底里。
他说得没错,她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早已陪着已逝的父母死在了三年前那场战火里。治好安阳从来都不是她的目标或者成就,而是她的新生,只有安阳站起来,她才能再一次从绝望堆积的白骨累累中爬出来,才算再一次活过来。
安折景侧过身,将自己紧紧抱住,抽泣着哭了出来。
“哭出来,会好些。”
秦观的话让安折景的压制的情绪瞬间崩塌,她在父母葬礼上被深埋的悲伤在这一瞬间全都决堤而出,如洪水般淹没自己。
原本沉浸在兴奋中的人全都看了过来,秦观看着他们,抬手轻轻挥了一下,他们虽然不解但都静静地退了出去,把偌大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秦观,我讨厌你。”安折景带着哭腔说道。
“我知道。”
停留在脑袋上的手掌温度让她变得脆弱不堪。
陈钧带着完成药植移植后的萧老和陆云生经过走廊过道,陆云生一眼就看见了躺在草地上的安折景。
带路的陈钧见陆云生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安小姐总喜欢一个人在那里发呆,索性少将就吩咐我们不要随意出入以免打扰到安小姐。”
“是吗?”陆云生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去见见她。”
显然陆云生没把陈钧的言下之意听进心里,陈钧看向一旁的萧老,见他老人家一副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口气,他朝陆云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萧老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萧老大手一挥,“不用管我了,老头儿我随意走走。”
现在药植已经培育完成,秦小子的精神暴动已经有办法可以完全解决,他心情大好,就连遇见一向不顺眼的研究所的人也觉得心情顺畅无比。
只要能看着秦小子和小景这丫头过得安然无恙,他的余生就再无憾事了。
陈钧将陆云生引过去之后便离开,只有陆云生一人轻轻靠近躺在草地上发呆的安折景。
当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原本在发呆中的安折景像感应到了一样,偏过脑袋望向他,“药植这么快就弄完了?”
安折景的眼睛十分红肿,看得陆云生不禁心头一紧。
他来到她身边坐下,“刚才遇见了小阳,听说他能站起来了,恭喜你,你终于做到了。”
安折景抽出枕在脑后的双手,手肘撑在草地上坐起身来,先前剧烈波动的情绪早已完全平静了下来,陆云生的恭喜让她笑弯眉眼道:“还需要点时间和康复训练才能像常人一样行走,不过努力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没有白费。我要感谢你和老师的帮助,如果没有你们,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陆云生揉着安折景柔软的头发宠溺道:“感谢就不必了,以后少骗我几次就行了。”
安折景侧身脱离陆云生的魔爪,瞪着他,“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没骗?”
“哪儿骗了?”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骗我说你是萧老身边跑腿的,后来你说你不是精神舒缓师,再后来你又成了萧老的助手。还有你利用流言假装被抛弃的事让我给你免费跑腿,还利用小阳博取我同情骗了我许多药植,还有医治秦少将的事………………..”
“停停停!”安折景伸手打断陆云生。
“还需要我将其余的事情一一数出来吗?”
“我错了,我错了。”安折景自知理亏,双手合十,道歉极为迅速。
原本感激的话越走越偏,两人的聊天也是让人一言难尽。
过道上的萧老看得津津有味,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反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某少将,冷眼看着下方温馨有爱的一幕。
萧老不禁担心他道:“你呀,就是太闷太冷点,你又不能和战甲过一辈子,总得有个人在身边的,你看看小景和陆小子这样相知相伴的多好。”
下面的陆云生正对着安折景笑得一脸温柔宠溺,秦观的眼色突然深沉得可怕。
萧老没有注意,以为他在认真听着,便继续说道:“听说一直跟着你出生入死的顾言霏对你情有独钟,我看那丫头也痴情得很,家世也不错,和你也算是天作之合了,你就没考虑过试试?”
“并未觉得。”秦观淡淡道。
唉,萧老长叹一口气,这秦小子怕是要将人家姑娘的痴情消磨殆尽了。
此时陈钧匆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