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非是一种极为简单的办法罢了，用床单包裹住流淌着鲜血的尸体，放置在一个箱子之类的东西。”

“床单会吸掉流出来的血液，不至于流淌出来，再将尸体面朝下地放置在箱子里。将箱子搬运进住宅里，再把房间床铺铺好，只有房间里的床单需要拿走。”

“最后把箱子倒扣过来，尸体就会面朝上地放置在床上。”

“然后只需要把床单铺开，伪装成原本就属于这里的东西，一切就已经完成了。”

“如此以来，床铺附近没有任何痕迹，完全看不出尸体搬运过来的线索，宛如凭空出现在床铺上一样。”

“对吗？野口先生。”

野口老师从一开始的期待，变得越发惊讶，在听完之后，已经是目瞪口呆。

许久之后，才缓缓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很厉害的侦探啊。”

“这样的手段是我设计出来的，在我的想法里，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刑警可以想到。”

伊藤刑警有些不满地咳了一声。

“但你能做到这一点，看来是我输了。”

野口先生缓缓向后仰去，倾斜在椅子上面。

“接下来该跟我讲讲你的事情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请给我一支烟吧。”

野口先生缓缓说着。

广仁看着他镇定的样子，心情忽然有些复杂，本以为会是惊慌失措，不敢相信的表现，却没想到如此自如。

想来也是，如此冷静聪明的人，大概不会被情绪所影响。

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野口，对方并没有上手铐，直接拿在手上，用舌头顺着香烟舔了一道，然后再塞进嘴里。

广仁有些发愣，这是老兵的一种习惯。

用火柴点上，野口缓缓吐出烟雾：“说起来的话，打完仗已经七年了。”

“是啊，时间很长了。”

“你应该也是老兵吧，你手上的痕迹我第一次就注意到了。”

广仁摸了摸手掌心的老茧，那是摩擦枪管时，自然留下的。

“是啊，你做这些事情的原因，是从战场上开始的吗？”

野口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当然，每个人都会从战场上带走一些东西。”

“我那时候是医疗兵，虽然不在前线，但只要打起来，就会听到无数呼叫医疗兵的声音，那声音在几十平米的空间里，像是稻田里的青蛙一样，永远不会停下。”

“有些时候还没有走到伤员边上，一些尸体残块就会砸过来，像是石头一样，把人给锤倒。”

野口的声音很缓，像是回忆往事，广仁看着他，眼中出现了一样的光影。

那战场如同地狱一般，永远都是忘不了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们是在做一些罪恶的事情，去别人的土地上，杀无辜的人，是再邪恶不过了。”

“或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有些无法面对自己的同伴正在做的事情。”

“说实话，有些害怕。”

他讪笑起来，像是有些惭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深田广仁。”

“深田君，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这样的事情。”

广仁没有回话，翻开烟盒，只剩下一根，却是最恰当的一根。

“于是我开始关注起其他的事情，比如随处可见的尸体，那些东西不是很有趣吗？”

“可惜的是，那时候到处转移，尸体不能保存太久，想要做些什么都很麻烦。”

野口的神情有些变化，眼神中忽然出现了兴奋，似乎一想到这件事情，就会感到快乐。

“于是，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机会，完成一具最完美的尸体，人的身体总是不完美的，总是会有一定的不足。”

“但是！只有切割开，然后将最好的部分组起来，就会形成最完美，是所有人死之前都没有得到的东西，死后却可以获得如此的身体。”

“这样一来，即便是死后去往地狱，身体都会好看许多！”

“或许，在无尽的罪恶之前，也能借助这完美的身躯，多少减免一点，这才是最伟大的事情啊！”

野口开始癫狂起来，手上挥舞着，香烟快要从指头之间掉出。

“深田君，这是艺术！是拯救人的艺术！”

广仁皱紧眉头，原本复杂的情绪消失，只剩了可怜同情的目光，以及不可饶恕的想法。

“你杀的人，都是无辜的人，那三个女孩，还有……三个女人。”

“没关系的，你要知道，为了这个艺术，总是要做些什么，每个人都应该付出一些东西，去为了拯救他人！”

“而且，你要知道的，每个人都有罪！每个人！是每个人！”

“够了！”

广仁掐灭香烟，站起身来。

他发觉听这个罪犯的经历，是自己最愚蠢的决定。

“深田君，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件事情，但迟早有一天！你会发觉，我所说的都是对的！”

身后伊藤刑警和吉敷警员都不在了，想来是刚才就离去了。

广仁缓缓走出房间，闭上了门。

身后却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