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一种从心底的无力感席卷了苏瀛的神经。恍惚间，眼前在空中垂落的江雨濛身间竟闪过古时的几尺绸纱。

眼看着她因重力加速度无力地越落越快，自己那一双将无数灵魂送入地狱的冥瞳，竟也感觉到了几分酸涩。

“雨濛！”苏瀛嘶声大喊。

她却在临近地面的最后一刻，被一股超自然的力量救了下来。于此同时，那个前来救人又杀人的冷血保镖还有站在一旁的秦璐，也应声到了下去。

苏瀛下意识地接住在自己身边倒下的女孩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是张洵吗……

他迎着门外刺眼的阳光，果然，没过一会儿，那个自己曾在这几个小时里千呼万唤的男子就拎着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张洵一手扶过江雨濛，一手将一个那个人扔在了苏瀛面前。

“就是他将江雨濛放了下来。”张洵漠然道。

苏瀛本对差点将江雨濛摔死的那个漏网之鱼恨之入骨，但仔细一看却意外地有些熟悉和五味杂陈。

那个男人，或者是那具尸体，是季忠。

这个在自己上到大学之后缕缕和自己作对的人，本以为是个能进能退欺软怕硬的角色，却藏这这样一股狠劲儿，竟然为了报复自己不惜加入黑帮做这些违法的勾当。

“其实……你大可不必杀他的。”苏瀛说，“毕竟如果我们不出现的话，他也只不过就是一个稍微跋扈一点的校霸而已，换句话说，也可能是我们害死了他。”

“我没杀他，在我赶到救下江雨濛接着追到作案未遂要逃跑的他之后，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背上了绑架杀人的罪名又自知无望在我的手里逃走，便畏罪自杀了。”

苏瀛想了想，季忠虽然素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毕竟也仅仅是一个大学生，在见到了今天这种场面之后情绪难免有所不稳定，畏罪自杀这种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他毕竟见识了张洵使用超自然的力量，虽然洗去记忆对张洵来说并不是难事，之前的那些过节张洵也断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张洵对人类的生死始终就很淡漠，尤其是这种和自己本就无瓜葛的人。

没理由杀他，却也没理由救他。

一千五百年，足够让一个人把生老病死，甚至是王朝更替看做常事。

张洵在给苏瀛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就和校董们有过交际，请假这种事情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于是他就帮苏瀛秦璐和江雨濛一起请了假。调养身体也调养一下精神，再者，张洵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面对秦璐处理。

将秦璐送回家，江雨濛就在苏瀛的家里修养，苏瀛虽然被人痛扁了一顿，但是只要神力恢复那点伤瞬间就会痊愈。苏瀛留在家里主要的事情还是担心江雨濛，受了如此大的惊吓，自己留在身边总归是好的。

事件过后的第二天夜里，江雨濛还是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但是已经没有那么恍惚，情况基本可以放下心来，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实质性的心理创伤，但是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慢慢平复得像以前那样开朗。

苏瀛把江雨濛给煮了一杯热牛奶，看着他安心睡下。他看着江雨濛熟睡的模样想着当时她在高台上害怕的呼喊，无助地眼神看着自己的模样。

还有……自己被打的时候她心疼的模样。

苏瀛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乱了。

张洵的叫门声叫醒了他，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不自觉地伸向了江雨濛熟睡的脸颊。仅差几寸就可以碰到。

苏瀛失措地缩回自己的手。

张洵破天荒地主动找自己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他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看着那张像出门踩屎般的冰块脸，苏瀛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到了嘴边只得变成了疑问。

“我今天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你怎么会感应到我有危险，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难不成……是心有灵犀？”苏瀛笑着说着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张洵转过脸，冰冷的眼神吓得苏瀛赶紧放下他。

两个人来到了苏瀛的私人酒吧，苏瀛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张洵不喜欢喝酒，碳酸饮料或者果汁牛奶都不喜欢，只喜欢喝水的他每次来都会给自己倒上一杯水，苏瀛为此经常说他是老古板，白白浪费了他那豪华酒吧里的良辰美酒。

“我今天找你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张洵喝了两口水开始继续刚刚的话题，“我那时候感应到的力量不是来自于你的，而是来自另一个人。”

“另一个？”苏瀛满脸惊讶之色，能让张洵感应到并且赶过来的力量一定是超自然的，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面不改色屠戮众人的保镖，“难道说，是那个秦家的护卫？”

“不是。”张洵面露难色，显然他并不愿意相信自己心里的正确答案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说出那个名字，“其实，并不是我救下了江雨濛，或者说，并不是完全是我。我在用神力拖起即将落地的江雨濛时，明显感到了另一股极为精细的力量在我发力之前就已经作用在了她的身上。”

“也就是说，即使你不出现，江雨濛也不会死？”

“对，但是依然会受很重的伤，那股力量控制的很到位，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毫发无损实在难以置信，她是在避免引起怀疑。”

“既然是能在你之前就发力的人，那一定是在场的几个人之一。”苏瀛用手托着下巴分析道，“当时之后我们几个……江雨濛那时候已经晕了过去，秦璐和那个护卫我记得也在你来的时候被你弄晕了……剩下的也没别人了啊。难道……是被你杀了的季忠？原来你杀他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瀛瞪大了眼睛，看着眼睛里竟有几分惆怅的张洵，如果那个时候的是季忠……那这小子藏的可太深了啊。

可是……张洵眉宇间波澜不止的水色却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这个时候他需要一杯酒。

“你那时候神力没恢复好可能没有感应到，当时的我用神威弄晕了在场的秦璐和那个保镖……但是我感应到……秦璐她并没有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