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突然出现在许仙面前的少女，应该就是白素贞了。

虽然许仙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像是白素贞这样拥有丰富阅历的千年蛇妖会变成十五六岁少女的姿态，但他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人规定白姐姐一定必须是个大姐姐。

二十余岁，风华绝代的白姐姐很吸引人，但十几岁的白姐姐同样有非凡的魅力啊。

许仙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直接上前相认。

就算是按照原本的流程，白素贞也不是直接告诉许仙自己的来意。而是先和许仙结缘，等到法海那秃驴上门，一切才真相大白。

许仙不知道现在白姐姐心里具体是如何打算的，不过她现在既然是这书中仙子，许仙自然也不会点破。

和寻常的书生一样，许仙先是装作大吃一惊，随后上前细细请教。

白姐姐照例说了一番勉励的话，随后展开许仙答卷，一一为他点评起来。

——或是白姐姐来的早了，两人没去西湖，直接在钱塘县就遇上了。白姐姐暗中窥的许仙在读书，以为他有志科举，所以特来相助？

如果是这样，倒也无妨。

像是白姐姐这样的佳人，千年难遇。许仙之前还想过，初次见面到底怎么样才能不唐突了佳人。两人年岁相差过大，白姐姐固然是善解人意，难免会没有共同语言。像是这般从师生开始，倒也不错。

“太差，太差。”

白姐姐边摇头，边用朱笔在许仙的答卷行圈了十几个错误出来。

“太差？”

“当然。”

白姐姐端着贤惠的架子，但还是轻抬起了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我之前也曾和文曲星君论道……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别字也就算了，多练练总是好的，你这用典怎么也错了？”

文曲星君，白姐姐和文曲星君认识？

唔，如果是文曲星君的话，白姐姐还真的可能认识。毕竟他俩……总觉得这位白姐姐好像有点稚嫩，没有想象中那么沉稳啊。

不过也挺可爱的就是了。

奇怪的念头在许仙心中过了一轮，很快的就被许仙按到了脑后。

两个世界同宗同源，都是炎黄后裔。但这个世界中途出了岔子，有些正常的典故，此时却是不能用了。

其实别字也不是许仙真的写错了，而是他写惯了简体，如今他在赶时间，所以便将繁体写成了简体。

这些问题对于许仙来说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但在古人眼中就是错误满篇了。

所幸就算面对许仙这样的笨学生，白姐姐也没有生气。她认真的看完了许仙在时下看来错误满篇的文字，心中对许仙的水平大概有了分寸，随后拿出四书，开始认真教授。

即使是在这个世界，孔夫子的牌位也早就过了千年。尊师重道的传统，早已深入了人们心中。

蒙童开蒙，往往是老师在堂上念一句，蒙童们便在下面跟一句。私塾讲学，大多不求甚解，能背诵全篇便是上善。蒙童们发问，若是引的老师不高兴了，便是一戒尺。

老师和蔼一些，或是学生聪慧一些还好。若是那些天资愚钝的学生，又碰到了个食古不化的先生，让他们考中童生真是无比困难。

许仙幼时家贫，虽已开蒙，但基础并不好。他心中本已打算好了，这两天先在家中自习，确定好自己的大概定位。等大致熟悉了，便去私塾里找李老先生请教。

不过如今白姐姐来了，自然不用多费这些功夫。

白姐姐如今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毕竟是千年蛇妖，博采众长。区区一个四书五经，真的完全难不倒她。在许仙看来枯燥无味的文字，经由白姐姐一番解释之后，竟是精彩绝伦。

而且白姐姐教导起来极为耐心，似是生怕许仙不懂，她每次所讲都异常仔细，她将艰涩难懂的内容拆开了，揉碎了，碾烂了，直将里面的本真暴露在许仙的面前。

四书还是四书，但听完白姐姐的讲解之后，许仙有种拨云见日，恍然大悟之感。之前疑惑的许多地方，如今却悄然消解了。

如今许仙再看自己所写的答案，确实太过稚嫩了一些。

白姐姐认真的说着，许仙认真的听着。一开始许仙还有些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快意，但听着听着，他很快就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沉浸在这最简单的快乐中。

许仙听着，恍惚间忘记了时间。原先无趣的事情，此时也多了几分兴味。许仙就像是一个发现了新世界的孩子，兴奋至极的欣赏着这个世界中的一草一木。

如此这般，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白姐姐虽在讲学，双眼却始终在关注着许仙的神情。眼看着许仙越来越兴奋，白姐姐却一卷答卷，停下了讲学。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咦？”

许仙有些莫名。

“可是……”

“过犹不及。我这梦中境里三天等于外面一天，但你资质所限，一味勇猛精进并非是好事。如今也是该梦醒时分了……等到你下次入睡之时，我再细细与你讲别的。”

也就是心细如发的白姐姐了，否则谁会做这种保姆式的讲学？

许仙心中微微有些遗憾，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话到此处，这纯白的世界也出现了无数裂痕，仿佛人之将醒。

“那么仙子，明晚再见了。”

许仙仍旧没有拆穿白姐姐。她这个书中仙子的身份找的其实不是很好，不过既然白姐姐希望如此，许仙自然也会配合。

“嗯……”

白姐姐轻应了一声，只是当许仙即将离开这梦中世界的时候，白姐姐却轻抿嘴唇，似乎下了一个决心。

“等等。”

“仙子请说。”

“这……你我有缘，便连这一部道书，一起送你吧。不过这部道书乃是上界秘传，非凡夫俗子所能触碰。如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可泄露，否则后患无穷！”

原著里白姐姐似乎没有直接教授过许仙道书，如今许仙也没有求过，这白姐姐怎么会突然送他道书？

许仙心中疑惑，不过白姐姐毕竟不是外人。听的白姐姐说的郑重，许仙连忙躬身答应。

“法不传六耳，在下明白。”

“记得一定要选文曲星！”白姐姐轻语着，似是还有别的话要说。但她迟疑刹那，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最终只是叹息道，“那么……去罢。”

白姐姐伸出素手，一指点在许仙眉心。许仙只觉脑中突然多出了无数东西，一时吃力不住，竟然昏厥了过去。

混混沌沌中，许仙感觉周身一重，似是魂灵回归身体。但他并没有直接睁开眼睛，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脑中一本紫色的天书所吸引。

“星辰真解。”

那紫色天书上铭刻着这样四个古篆，许仙本看不懂这些文字，此时却直接明白了这四个大字的意思。

他念头一动，这本天书便自动翻了开来，只见第一页上，清清楚楚的写道。

“瑶池秘传，外传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