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里打滚久了,心里就会生发出要不得的欲望。”林望月保养得宜的十指像是葱白一般鲜嫩,点翠的指套轻轻往上一拢,越发是显得十指纤纤惹人怜爱,“只要轻轻一点拨,就成了洪水猛兽。”
“还是娘娘看的透彻。”挽翠扶起梳妆好的林望月,“随便撒点蝇头小利出去,就能轻松将太和殿倾翻了过来。”
林望月听到太和殿三个字,刚刚的好心情又是败落了几分,心中愤愤的道:献帝是越来越离谱无状了,居然一声不吭就认了个乡野村姑为义女,而这便宜小皇姑居然还想在宫里撒野,真是可笑之极!
“养心殿那边的甜汤可送过去了?”林望月语不经心的问着。
挽翠闻言立直身子,冲着殿内伺候的婢女们挥挥手,示意全部离去,然后自己亲自去关了寝殿的门。
回身之后这才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净白的小瓷瓶:“娘娘,这已经是第二瓶了。”
净白的瓷瓶,软木塞子已经松了,一看便知是经常在用,林望月扫了一眼白瓷瓶:“挽翠,我怎么觉得还是慢了一些?”
“娘娘,林大人再三吩咐,这事急不得,每日些许才不容易被发觉。”挽翠说着又将瓷瓶收回衣袖里。
这话说的林望月一声不吭,仰头看着花棱格的窗户,阳光被割碎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洒进来,连个全须全尾的都没有,林望月看了许久,突然冷哼了一声:“急不得?这都多少年了,还急不得,我都急得要生白发了。”
挽翠不敢应林望月的话,只得是小心翼翼的岔开话题:“眼见着这雪也渐渐化了,甜汤怕是要腻味了,娘娘须得早些打算。”
林望月眉头紧蹙,随手一挥就将桌上的盆景给摔地上,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一天到晚没件安生的事,这些小事何须我来决断,让小厨随意煮了端了去就行!”
林贵妃这喜怒无常的脾气,饶是挽翠从林府就一路跟着林贵妃上来,从旁伺候多年,也会时不时的被林贵妃无端的发怒惊到无措,不过好在面上的不露声色却是已经练就:“娘娘息怒,桓王殿下今日进宫请圣躬安,也请了旨意来陪娘娘用早膳,眼看这时辰也快到了。”
说到自己的独生子桓王,林贵妃脸色终于是好了不少,摆摆手让挽翠去看看菜色,自己也端起茶杯抿上一口新进贡的云尖,浓香沁人心脾,果然专供的就是不一样。
桓王成年之后就出宫建府,虽说献帝没有立太子的意图,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桓王的府邸的规格就是按着太子府的规格制式来的,所以很多话就尽在不言中了。
莫桓之从养心殿出来,就遣开了左右跟随的侍从,大步流星的往太和殿方向走。
早几日已听说顾今之抱病,莫桓之当下就打算进宫来看看,但无奈没找到合适的借口来,加之莫桓之并不想让顾今之知道自己如此看重她,就有意耽搁了几日,原想着自己的念头应该会是落了一些,却不曾想越是压着的喜欢,就越是反弹的厉害,所以今日请了献帝圣躬安之后,莫桓之就心心念念的往太和殿赶。
太和殿离养心殿甚远,途经御花园的时候,莫桓之蓦的想起当初顾今之就是在这里给了自己一顿鞭子。
自打莫桓之记事开始,这宫里除去献帝,仿佛就只剩下自己独大一般,自从有了这样的意识之后,莫桓之就开始了横行后宫的日常,连带着左右随从也跟着横行起来。
遇到顾今之的那天,莫桓之又是带着一群侍从作弄旁人取乐,之前取乐的对象都是一些宫女侍卫,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是恨恨的,只是不发作而已,而那一天莫桓之却将主意打到了莫青时身上。
这个无依无靠的小皇侄欺负起来,应该要比欺负宫女侍卫强多了,毕竟这是龙子皇孙,身份差别带来的畸形屈辱感让左右岁随从也昏了头,丝毫没有劝解的意思,甚至还主动去打探了小皇子的行程,趁着小皇侄回宫的间歇,莫桓之就将人揽到了寂静无人的御花园角落里。
原本打算只是口头上威胁恐吓几句的,却没想到这小皇侄看起来弱小胆怯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坚韧的心,无论话说的怎么难听,莫青时都只是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不回嘴不求饶也不哭,这让莫桓之满满都是挫败感。
再一抬眼,却才发现墨倾池就在附近,传言这墨倾池里住着水妖,专食龙裔,莫桓之几个兄妹就是在这墨倾池溺毙的。
按说这样不详的存在,献帝应该早早封了或者是填平了才对,可天星官偏偏道墨倾池是活水源头,帝王要盛就要靠这活水源头滋润,故而不少皇子公主殒命其间,墨倾池却还依旧碧波荡漾、清风徐来。
“既然不求饶,那就送你去喂墨倾水妖吧!”莫桓之打定主意,招招手立马就有强壮的随从上前来,抓小鸡一般的将挣扎的莫青时要往墨倾池里扔。
“小皇侄,现在开口求饶还来得及。”看着剧烈争扎的莫青时,莫桓之终于是找了一丝满足感,“跪下来求我,我今日就放了你!”
听着莫桓之这样说,挣扎着的莫青时突然就不挣扎了,只是那一双水杏眼恶狠狠的盯着莫桓之,像足了恶犬。
“以大欺小,以众欺孤,这事若是放在边城,我定让爹爹将其痛打一顿撵出边城去。”双反正在僵持着,一个爽快的女声突然闯了进来,“可这发生在皇宫里……”
莫桓之随着声音,很快就锁定顾今之站的地方,正是一旁的假山上,看样子是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了。
“皇宫里我最大,一切都得听我的!”看清楚说话之人不过是个小姑娘,莫桓之毫无怯意。
顾今之俏皮的摇摇头,“我这还没说完呢,发生在皇宫里,那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莫桓之一句‘你敢……’还没说完,就被一根鞭子裹住腰间,然后噗通一声被甩入了墨倾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