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晞的弟弟郢晟刚结束了中考,马上要步入高中阶段,郢晟虽然是一个好弟弟,但不是一位‘好学生’,他的学习成绩有点糟糕,所以这次中考能不能考上花县一中还不知道,为此,家里人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成绩出来后高中的门槛是够到了,但花县一中的门槛却没够到,进了花县二中,但愿高中他的学习能有所转变。
郢晟开学不久后一晞也开学了,这次开学,又有新面孔加入学校,一晞已经是一位大二的学姐了。一晞靠着大一优异的成绩顺利拿到了奖学金,这对一晞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鼓励。开学了,一晞也进入了状态,依旧如以前一样投入学习,大二接触了新的课程,一晞想学的更多了,于是便把上学期勤工俭学的工作给辞了,一心投入学习和感兴趣的事情中。一晞从周一到周五就认真顾及专业方面的学习,周末就用来看其他书籍。所以一到周末她就泡在图书馆里,她会起得很早,因为她喜欢三楼一个靠窗的位子,窗外有一颗高大的常青树,伸出手可以碰到树枝上的绿叶,风一吹沙沙作响,顺便过滤掉正午十分的燥热和干燥,清凉又惬意,要是去晚了那位子就被占走了。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一晞顺利地‘抢’到了这个位置,因为刚开学,课程不是很紧,所以她打算利用这个周末看几本小说,她决定把《边城》再回顾一遍。她真的很喜欢《边城》这个故事,虽然看过好几遍,但对它,一晞就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迷恋,这种迷恋是一种情绪,不常有的但又忘不掉的情绪。
翻开书,一晞又看到茶峒的小溪,看到河边剥豆的翠翠,看到翠翠和傩送的相遇,听着他们初见时的对话,仿佛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就是翠翠,便有了翠翠的心境,有了翠翠那小心的心动和羞涩。对于一晞来说,青春女孩该有的对爱情的憧憬,全都寄托在书本里了,也许对她来说,她己经和书里的人物谈了好几次恋爱了。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看小说看过就忘,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另一种人看小说是一种极其神奇的自我代入状态,看的时候可以看得到书中描述的画面,可以有人物的声音,还可以‘观测’到人物的动作、神情,就算是看完了,内心也会回放,这种人极容易受小说的影响。郢一晞就属于第二种人,一本小说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真实可观’的世界。所以,她不会看很多小说,她只看那些值得看的小说。
一晞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看《边城》了,看的遍数多了,看到的结局也就多了,她可以想象更多种可能,相比之下,结局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看的过程中发现的感动也更多了,经常看着看着定住了,神思早已经飘到书里的世界中去。有几次看着窗外的常青树,想象它是长在翠翠屋外的那一棵,说不定,翠翠也曾对窗外的那棵树凝视过很久。她看见翠翠明亮的眼睛,之后变成自己的眼睛,是翠翠变成了自己还是自己变成了翠翠,早已混不清了。
一晞又一次跑到书里的世界,看着翠翠和傩送羞涩的相遇,自己不禁笑了。就在这时,一位身着蓝色外套的男生突然小声的问道:
“同学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一晞正出神呢,反被他吓了一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对面的椅子,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之后挪了挪桌上自己的书本便继续看了起来。
她继续看着,听到翠翠羞骂傩送到:“你这背时砍脑壳的。”突然笑了起来,自己没察觉,到惹得对面男生注视了片刻。一晞继续看着,听到了傩送在河那边唱起来歌,忍不住也欢喜了起来,竟不自觉地把头埋进了书里,替翠翠露出了心动时喜悦的笑容来。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才发现对面这位男生竟停笔看着她,一晞看着他清秀的双眸,竟突然脸红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傩送还是因为他。为了缓解此刻的尴尬,一晞故作镇定地低下头继续看书,直到余光瞄到对面男生的笔动起来她才微微吐了一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看到后面,老大天保出事,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一直到翠翠爷爷去世时的凄凉景象,想到翠翠以后在无亲人,想到翠翠以后的人生,忍不住心头一酸,流出泪来,没想到鼻涕也跟着出来了,要掏纸巾时才发现自己忘记带了。她这才完全回过神来,用力吸了吸鼻子,发现止不住,便用手轻轻捂住了鼻子,眼睛看了看桌上对面男生的抽纸,便微微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正打算要开口时,对面男生便把抽纸递到一晞面前,一晞赶紧用另一只手抽了几张出来,去垃圾桶旁边擦了干净,顺便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脸上的泪痕洗净。处理完后长呼一口气回到了座位上,迎着他的目光轻声地说了声谢谢,只见对面男生没作声,对她笑了笑便继续写起字来。一晞也觉有些不好意思,便合上了书本放在一边,对面男生悄悄地把目光移到书名上,趁一晞没注意时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微小的弧度。
就这样,一晞用了将近四个小时用看完了一遍边城,可她此时的心绪还没有完全回到现实中来,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常青树,听着风随意吹过的声音,还伴有图书馆内人翻阅书本的声音,突然有了诗情,便翻开笔记本想要写首诗。对一晞来说,写诗是很随意的事,有了灵感或者是有了特定的情绪就写,往往诗写完了,情绪也倾倒光了,人也轻松开心了。
一晞看着窗外发一会呆,后又在本子上写上几句或者是划掉几句,就这样反反复复,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也都不知道。写好了便工工整整誊抄在专门的笔记本上,标注好写的时间和地点。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写诗的过程中,对面的男生向她投来了好几次好奇的目光,但由于出神一晞都没有注意到,也许,对一晞来说,对面有没有人她都已经忘记了。
写好了,已经十二点了,该去吃午饭了。一晞整理了一下书桌,迎着对面男生的目光对他笑了笑,毕竟他还帮助一晞解决了一件“棘手”的麻烦。
走在路上,一晞抬头望了望空灵干净的蓝天,无疑本是同一个世界,心里默默地念了念刚才写的那首诗:
“再一次看见你的过去
入境却入不得你心
望着却守不得思绪
我成了你泪湿几回衣襟
屋外的花该是开了
花影随溪淌过千里
伤心的人儿呀
请不要忘记
你的生命还会继续
在那个长不大的世界里
还会有欢喜
夜里的星星依旧光明
山那边的歌声还会响起
明天是未完的待续
我等着你
把一切清空干净”
对一晞来说,“在那个长不大的世界里,还会有欢喜”就是她心里对翠翠的一个未完的告别结尾。一晞去食堂吃过饭后,在学校花园溜达了一会便回到图书馆,站着看了一会杂志便回到座位上,对面人已经走了,但书还在,显然待会还要回来,一晞也并未在意。她把窗子打开得更大一些,被绿叶过滤过的风清凉的吹进来,硬要把书本内容一一过目。一晞看着书桌上被风吹开的书,注意到对面人看的书竟是建筑设计专业的书本,恰好自己最近也在学,不免地有了感兴趣,偷偷把书名给记下了,想着以后找来看看。
一晞继续看了一会别的书,只觉睡意袭来,便稍作整顿伏在桌上午憩一会,还不忘把脸朝向窗外那棵常青树,顺便吹吹风。
在一晞迷迷糊糊睡着时,对面的男生也回来了,走到桌旁,看了看被风吹吹开的书本,也看了看睡着的一晞,望着一晞被风吹乱的几簇头发随意地遮搭在她的脸上,默默地笑了笑把窗关小了些。待他在桌上坐定时,发现自己的书上多了一本被吹开地薄薄的笔记本,上面有几行清秀的字,正是一晞刚才写的诗。出于好奇,他见对面的女孩没有醒,便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虽然算不上佳作,但读上去感觉还不错,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睡着的一晞笑了笑便合上本子打算还回去,正要放下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又斜眼看了看一晞还没醒,便轻轻地拿起看了看本子上的名字,心里默默念了一声:“郢一晞,名字还挺好听的。”他又看了看本子外壳上还注明了“诗作誊抄本”,突然又有了想偷看一下内容的欲望,但想了想感觉又不太好,便安分地放好了她的本子,没有在看。
过了十几分钟,一晞自然地醒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翠绿的常青树,心里感到喜悦,嘴角不禁微微一笑,眼睛也微微弯了片刻,之后她又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后又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待她完全醒过来时她才直起身子坐直,发现对面的男生已经回来了。她眼神呆呆地看了几眼对面正在写字的男生,心里默默想到:“原来这位男生长得这么清秀标志,模样都赶上学表演的唐启了,今早我看了几眼怎么没这感觉呢。”
正出神时,对面男生微微抬头正好撞上了一晞的目光,由于都在一张桌上,离得近些,他突然这样看过来竟惹得一晞有些局促慌张,不由的红了脸。一晞也察觉到自己失态,便赶紧退出椅子匆匆去了洗手间。一晞看着镜子中微微脸红的自己,由衷的感觉尴尬,心想:奇怪,自己过去一年也见过模样好看的男生,但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今天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哦,对了,一定是因为早上看了书,内心受情节影响产生了波动。一晞自认为找到了原因,便不怎么觉得尴尬了,自然地回到了座位上,安静地看起书来。
一晞本打算好好看几本小说的,但又怕待会又笑又哭的吓着别人,影响不好,便乖乖地拿出专业论文研读了起来。一下午边看边摘抄些有用的资料,时间过得也快,已经到了晚上,除却吃饭的时间,一晞这一天已经在图书馆里待了13h了。在后来读书的时间里,一晞由于心存“芥蒂”没有太在意对面这位男生。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低头写字的时候,对面的男生不知几次“偷偷”看了她好几眼,也好几次嘴角扬起了弧度。一晞不知,自己的小眼睛小脸,虽然不怎么符合现代大众的审美要求,但整体组合起来确实有一种天然的可爱气息,加上她总是会不经意做出一些灵动的表情,就让人越发觉得可爱了。
不一会儿,已经晚上10点多了,一晞宿舍离图书馆也不近,还需20分钟的步行路程呢,所以打算收书离开了。当她拿起《边城》打算放回书架原位时,对面的男生突然开了口,说道:
“诶,这位同学,请问你是要还这本书吗?”
一晞见他男生指了指手里的《边城》,便领会地回答道:
“噢,是的,我本打算放回书架的,既然你想看,那就直接给你吧。”一晞微微笑了笑对他说道,然后便把书递给了他。
之后便起身离去了,过了一会,只见那位男生追了上来,把一个蓝色的杯子递给了一晞,说道:
“同学,你杯子忘了。”
一晞摸了摸书包,急忙笑着说道:
“哦,果然忘了,谢谢你啊。”
男生本想同她说些什么的,但最终也没说出口。一晞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后便继续回宿舍了。
男生望着一晞的背影远了,心想:希望明天还能遇到吧。他回头见图书馆大批的人也出来了,看了一下时间,已经10点半了,该闭馆了。于是便跑回图书馆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在二楼柜台处向图书管理员借了《边城》这本书,之后也回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