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犹忆堂前光景(七)殉情(1 / 1)暮雨观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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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冲看到了郭将军转交的那封信之后,飞鸽传书与鎏莠取得了联系。鎏莠一看大事不妙,没想到郭将军表功的奏章居然被王风亲自截了。

但元冲自幼学了很多本事,如果不是一拥而上,就王荡那些人,是不可能伤到元冲的。鎏莠告诉他,不要马上回瀛洲岛或者长渊,这些道路上可能会遇到不测,不如随便找一处仙山暂避。深山老林的,王氏势力就无法侵入。

于是元冲挑选了老君山。这毕竟离九泉近,而且硝石产量较多,之前原是倾城道长门下在此修炼,曾经遭遇硝石爆炸,无人敢近。如今道人皆逃散,应该是比较理想的藏身之处,元冲带着明月立即前往。

两人扮作读书游历的普通行人,抄小道前往老君山。

鎏莠猜的也没错,王荡那里确实已经派出一组杀手,这伙人手持军队令牌,一路快马直到边关,套着黑衣头套,都护府那里哪敢问!还道是新皇改变主意不想跟高澜他们议和了,以为是要杀八郡叛军部落首领。

这些人半夜潜入郭旭阵营,一个个观察,守了几日,但没有一个人被唤作“元冲”的。这真是奇怪啊,回去问吧,又费时费力,这可怎么办?

中有刺客江湖经验老到,于是就扮作新到北庭的一个军官,来问这里的参军可有一位叫“元冲”的,最近听说立功了,敬仰的紧,非要见一面。

没想到这个参军头也不回的说:“回去啦,公子哥儿嘛,过不惯我们这里苦日子,可能回长渊了吧,总之走了好几日了。”刺客们差点气炸。又去长渊的必经之路蹲守几日,仍然一无所获,回去被王荡挨个骂“饭桶”。但仍然吩咐这些人大力寻找元冲下落。

元冲和明月在老君山过的不错,仍是每日间明月采药打猎,清淡度日。元冲各处搜索,终于找到了大量的硝石,他雇佣了一些民夫,让他们押运这些矿产回九泉,但考虑到自己的安全,最后决定还是让明月去运,而自己想先去四处游历一下,看看这大好河山,大片春光,他又想起了那首乐曲: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而这满目的春日光辉,怎么可以没有她?

一连去了几处风景名胜,山水怡然,葱绿桃红。然而元冲的心中有些空荡荡的,开始只是夜间辗转反侧的想起朝露殿,后来是时时处处,无时无刻眼前都是她的身影。

有一天的傍晚,他在一处山谷中小坐,夕阳映在了崖壁上,留下一道特别特别长的影子,像一段长绫。胸中忽然憋的特别的难受,他只好拿出了那支玉笛,派遣心中的聊赖。没想到吹着吹着,呜呜咽咽的,整个山谷都好像在哭泣了,心中特别的难受,手一抖,玉笛掉落在山谷间,就再也寻不到了。

他开始失魂落魄,今年已经而立,先是师傅暴毙,然后是掌门之位让给了一个老太太,事业上好像一无所长,卑微的身世时时刻刻的被提起……唯一的功勋大概是救了郭将军,真是滑稽。在这山河之间,元冲觉得自己是一片无根的浮萍。

颓废了几日,他决定不避开了。道法自然,遵从自己的内心吧。他要去找他心中最想见的那个人。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于是,元冲把鎏莠什么的告诫全部抛诸脑后,他还是回到了长渊。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从正规途径回去,那些守城的哪一个不是三头六臂,这种时候完全混不进去的,长渊就是天罗地网。

然而长渊的日常运转还是要进行的,香料、食材、脂粉、绫罗,没有这些,长渊城里的人也许会窒息,于是找了一个熟识的脂粉商,这个人已经躲起来了,元冲扮作女子,带上丝巾挡住喉结,还真像那么回事!所以很容易就入城了。

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池,是欲望和冒险家的乐园。

元冲在这里见到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这个女人同时也有着另一个男人——他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竞争对手。

但,现在举国皆知他已经驾崩了,元冲觉得自己的春天就要来了,他要去找妱太后。

初夏的气息已然逼近,他心中萌动着什么,夜晚又这样到来了。

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他悄悄的跳上了城楼,这是他熟悉的深宫,只为奔向朝露殿!

然而漆黑一片,偌大的宫殿破败不堪,里面摆设忽然被搬走了大半,宫门紧锁,一个月前还不是这样,完全变了!

元冲忽然感觉到胸口郁结,她呢,去哪里了?悉悉索索进出的只有蛛鼠,这座宫殿好像忽然间荒芜了,什么也没有了。

第二天的清晨,他披头散发跪在临阙宫的台阶上。

鎏莠的童子打开门时大吃一惊,是元冲吗?怎么回来了,师傅不是说了叫你现在出去躲躲,别回长渊和瀛洲岛的吗?

元冲失魂落魄的抓住一个童子的衣袖,说:“你们直到妱太后去哪里了吗?为什么不在朝露殿?是不是被贬去了冷宫……”

童子诧异道:“噢噢,师傅不让我们乱说,你之前是给妱皇后炼丹的吧,她仿佛是服毒自尽了,太皇太后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先皇陵寝,说是‘卑不动尊’,就在北面山头埋了。”

元冲感到自己要昏死过去,他挣扎着站起来,喃喃的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两个童子觉得他一定是因为失去了进献丹药的最大主顾难受,还絮絮叨叨的安慰他,没想到他问了坟冢的方位之后,便发足狂奔去了。

鎏莠早上就感觉不太对,两个童子具陈早上元冲跪在外面台阶,但是听说妱太后亡故的事情,又马上去了坟冢,就没进来的事情。

鎏莠常年微闭的双目忽然亮了起来,说,快去、去把他抓到我这里来,别让他自己在外面乱跑!

两个童子立刻领命而去。

但是他们哪里找得到元冲,元冲来到那座埋葬罪妃、废妃、夭折皇子的坟地附近,一眼就认出了新土覆盖的坟墓,他拔掉墓碑,挖呀挖呀,直到双手都挖的鲜血淋漓。

棺木也很朴素,随葬品全无,只有自尽那天的穿戴。也许曾经有,但落葬时就被宫人分走了吧。

悱颜脸上的血痕已经全部擦去,她静静躺在棺中,犹如海棠春睡。元冲的目光落到她的腰带上,这里挂着一个拙朴的香囊,和整个服饰的风格显然不配。

有一种鸟儿的羽毛特别的漂亮,在阳光下是一种颜色,但没有阳光的时候很普通,为了取得这种漂亮的羽毛做成贵妇们的头饰,很多就被活活的拔掉羽毛。这种鸟叫做翠鸟。

元冲就拔了几只这样的鸟的羽毛送给过悱颜,他不会做簪花步摇,就黏在了一个香囊上,这个不像珠钗金玉那样值钱,所以居然还没有被人拿走。就这样佩戴在悱颜的身上。

元冲把周围的土整理好,让自己躺在了她的身旁。

当两名童子感到的时候,元冲已经从自己的丹药瓶中服下了鹤顶红,没有的呼吸。

但此刻他是无比悦然的,生不能同衾,但死亦同丘,鎏裎他没有这个福分。

想到这里,元冲满足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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