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奈何无人识得(三)乞丐(1 / 1)暮雨观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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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绣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样……”吴茗觉得更加不解了。

老人说:“公子这口音,好像……”

鎏绣道:“我是春陵鎏家的。”老人“噢”了一声,纳头要拜,鎏绣道:“老伯不必多礼,我并无爵位,只是春陵侯旁支,当下在长渊读书,方才觉得老伯像我故土之人,便问问乡中情形如何?”

老人不等他说完,泪如雨下:“公子们皇亲世家,平日从未有缘得见。今日见问,不敢胡言。黄水之患,年年如此。有些灾民就跑到这瑾山上。先祖陶诸公原在长渊为官,不知为了何故隐居山里。小老儿一家本在山上过活,勉强过得去。今年水患不知怎的提前了半月,改变了原先水道,受淹田地不少,一些难民上山乱砍乱抢。我家虽是猎户,但奈何他们人多,如何敢硬拼?便一路逃亡至此。”

鎏绣道:“既是猎户,本有所长,如何在此行乞?”

老人看了左右,似乎非常害怕,眼神闪烁

鎏绣道:“老伯莫怕,我只是太学生,并非歹人。就是好奇,您落难至此。”

老人叹道:“小老儿只有一子,却在去年被征召九泉。如今逃亡,老妻突遭恶虫撕咬,伤口溃烂身亡。我来长渊本为投靠远亲,但俗话说,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如今都未得见对方。只好在此行乞。”说罢,以袖拭泪。

鎏绣宽慰道:“往日在家中也年年听闻水灾,佃户经常逃亡,今见长者衣物风俗,大类武州,故而忍不住上前询问,惹恸长者,实为失礼!”说罢起身行了一个大礼。慌的老者连连摆手:“公子折煞小老儿了!您是王侯之孙,如有所问,小人岂敢不答!”

吴茗刚才插不上话,现在一听这情况,连忙取出一吊钱币,塞给老者。鎏绣见状,身上别无长物,但刚才换下来的衣服还拎在袋中,也塞给老者:“老伯若是不嫌,就将这衣服晒晒,刚才淋了雨,但仍可穿着。”

老人十分感动,推辞了几次,但吴茗和鎏绣都坚持要老人收下。老人只得纳入怀中,感激不已。

两人拜别老人,又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鎏绣什么话也不说,脸色凝重。

吴茗不明就里,觉得鎏绣在同情乡里。她忽然想道:“现在是夏天,到了冬天,这个老者怎么过呢?”

鎏绣说:“到了冬天,不知道这位老者还在不在。我刚才也没想到这些,只是看他的衣着,好像特别像家乡一带的人,所以想要了解春陵的百姓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

吴茗说:“噢,我当时以为你只是没有学费要失学了。看来你们那里还有更苦的百姓。”

鎏绣道:“是啊,所以我至长渊只为学习农学,如今逃民遍地,如若将来无人耕种,我鎏氏子孙也只得自己稼穑了。这些年流民很多,但我从未得见,没想到在长渊竟然看到了家乡的乞丐。”

鎏绣苦笑,“兄长说的果然没错,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是没什么可学的,一场大水,通常就什么都没有了,种地有什么用!”

吴茗道:“那你大哥平日做些什么?”

鎏绣道:“结交豪杰啊,整日高谈阔论,把酒言欢。”

H朝开国帝王,即以结交豪杰起家,从泗水的一个小吏执掌帝国的权柄。因此鎏氏子孙,无论大小等级,皆有交游之好,这也是为什么各种聚会沙龙颇多的原因。这种风气在封国犹盛,故而鎏绫门客众多,但未必是为了去抢劫。

瑾山那伙劫掠老者的强人,主要还是灾荒中被逼无路可走的普通百姓。

不管如何,这次长渊之行,对于初涉世事的鎏绣而言,是人生中第一次从侧面了解自己的封国,也是第一次有感于当地的百姓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此刻的他,什么也不想学了,只想回去好好的钻研种植技术,帮助鎏绫解决家里门客的吃饭问题。还有大哥,生活的重压,让他必须忘却上午谢家小姐们讨论的殷郦的婚事,虽然只是隔了几个时辰,但似乎已经过了好几年一般。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几乎没有任何走路的欲望。把吴茗送到茶肆附近,正是刚才淋雨吴茗给她撑伞的那个地方,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天色昏暗,吴茗也不一定看得清了。

吴茗说:“对不起,本来还想请你吃顿好的,但下午身上的钱都给了那个老大爷……”

“茗姐姐”,鎏绣道,“应该说对不住的是我,我没有办法继续学习下去了,打了退堂鼓要回乡。辜负老师……和你……”忽然觉得这话有点造次,好像自作多情似的,便换了话头:“我多种几年粮食,也会有收入的,到时候也送你几身绫罗衣裳!”

吴茗不觉笑了。忽然有人咳嗽了几声音,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李毓送了一个外卖回来了。

“嘿,你这小子干嘛呢!”李博士觉得这两人不太正常,靠的太近,不知道要干嘛,本能的想要保护吴茗。

鎏绣道:“我明天要回春陵老家了,想向老师道个别。”

李毓道:“噢噢,那你得晚点来,今天绪飞好像去了宫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你明天再来。这大晚上的也不方便。”

吴茗道:“你今天又去哪里送外卖?皇宫吗?”

“可不是!”李毓道,“还是赏林苑,哎呀这几十种茶,那个‘南轩哥哥’都尝了个遍!”

鎏霭看他们聊得兴起,默然不语。驸马爷叫的外卖一天一个样。H朝规定平民百姓一天吃饭的顿数都比贵族少,有的人家在田地里偷偷吃些花草解馋,年景不好的时候,还要挨饿,一天一顿都成问题,就比如今年的武州,他不知道会产生多少灾民。在回乡的路上,将见到的也许也只有饿殍。

吴茗道:“只怕不是南轩哥哥自己吃……”

李毓本来也想说点鎏霭的风流话,但绝觉得鎏绣这个外人在,妄议天子毕竟不妥,便不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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