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顶吹了风，言晟微不出意外地感冒了。

皇后病了，皇帝陛下大为关心，特诏太医院院首栾骁速去医治，还赏赐了很多药物补品，不花钱一般流水似的往定坤宫送。虽然本人没来，但这架势，就好像冷战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宫女们也会就坡下，虽然娘娘说了说不见外人，但生病了总得让大夫进来吧！大夫进来了，赏赐的队伍总不能也关在外面，于是也就都放进来了。如此，言晟微给定坤宫的禁令自然就变成了放屁。

一时间后宫的风向，似乎悄悄地有了那么一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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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已经很久不在栾骁诊病的时候往跟前凑了，那个该死的迷香真的厉害，她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破解，所以始终都没拿到过什么有用信息。你总不能指望跑过去跟皇帝说“他们拿迷香迷我！肯定不干好事来着”，皇帝就把皇后和栾骁都抓起来吧？弄不好皇帝觉得她诬告，还更怜惜言晟微一点。她可不想冒这个险。

既然没什么进展，那再跟这被迷挨骂也就没什么意思，于是她也就悄咪咪地找借口离这辱骂战场远一点了——虽然栾骁骂谁都点名海棠，因为他就记得住这个名字，但终究耳不听心不烦。

海棠不来，言晟微就很愉快地点宫澜来伺候。这不是明摆的吗？找轻絮和巧萱，骂一次哭半天，骂三次怕是就要闹自杀出人命了。只有宫澜，事先提醒一句“生气了你该揍就揍，留他一条命就行”，自然相安无事，还能光明正大地让宫澜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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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给我老实点，别一回一回地折腾这么多事？”栾骁一面施针，一面没好气。言晟微是不是觉得他有本事跟阎王抢人啊，这破体格子大半夜去房顶吹风？

言晟微偷溜了一眼宫澜。幸好宫澜不会跟魏崇报告这些八卦，不然写一句“皇后今儿又挨医生骂了，还不敢还嘴”，那她身为皇后颜面何存？

顺便说一下，言晟微现在已经跟宫澜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双方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但是互不干涉，言晟微甚至很配合宫澜的工作，反正她现在在做的事情与十王没什么利益冲突，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言晟微甚至会借出自己的书房让宫澜写报告，当然自己也会偷溜一眼，防止宫澜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毕竟——咳咳，她跟栾晓说话也实在是百无禁忌。宫澜呢，反正写什么皇后又不管，看便看去。

言晟微叹气：“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觉得心烦，想找个地方发泄。

栾骁也知道，说实话她已经撑得很久了，所以抱怨归抱怨，仍是控制了自己别太阴阳怪气的。其实他也很佩服言晟微了：“我知道。这马上就一年了，你一个人扛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言晟微非常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居然会安慰人？？？”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吗？

栾骁气得真想把手里的针狠狠捅下去：“不安慰你，实话实说你自作自受？要不要再聊聊多少年前你就开始跟他吵，每次他都说不过你，但每次都是你投降？”

帝后二人关系出现裂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言晟微一向不认可唐冽的帝王术，但不管她能说出多少道理来，只要唐冽坚持，她还是会没骨气地动摇自己的立场。

言晟微笑嘻嘻地说：“所以说亏心事不能做太多，你看我不就遭报应了。”连自己的丈夫，都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泼脏水呢。

栾骁顿时气消，冷冷瞥了她一眼：“自我厌弃。”

这就是辰国建国前很长一段时间，言晟微的个人状态，一方面不能拒绝唐冽的要求搞那些心机权谋，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祸乱朝堂极端。

“嗐，别这么说。”言晟微笑道，“你看，如果我不是这种心态，他下罪己诏的时候，我怕是就要以羞愤难当以死谢罪了。”很诡异地，那时候除了被背叛的难过和痛苦，居然隐隐地有一种“好了我得到报应了”的解脱感。

对她这种心态，栾骁已经不知道是该批评还是该表扬了：“所以到现在你一没消沉二没疯三没极端报复四还保留个人意识没在唐冽的打压下被同化。呵，这种强人真特么话本子都不敢写。”行吧，能给她吊一条命，也算功德无量。

“是啊，我厉害吧？”言晟微笑嘻嘻地，突然表情一收，“十王说，他会帮我查长业的事。”

栾骁挑眉：“那很好啊，你可以放点心，少给我找些麻烦了。”

“栾……栾骁，那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么？”言晟微忽然问。

最终还是叫了现在这个名字。毕竟以前的事情，对两个人来说，都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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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骁本名萧栾晋，是安州医道世家萧家的小儿子，天分极高、嫡传的那种。

萧家这个医道世家非常有名，不光因为他们医术好，更因为他们一直都是服务于贵族阶层，谁有钱、谁有地位才给谁看病，而且因为多看疑难杂症而收费不菲。

当然怎么行医是人家个人选择，本来也不好说什么，世间好医生也多得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问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跟某些家族混久了之后，这萧家也就把那些纵马争斗、寻花问柳、砸人生意之类的纨绔活计学了个十成十，而且因为出诊行医到处跑，搞事的机会多，整出来的各种可歌可泣的狗血事迹，估计能写得比国史都厚。

嚣张太久总会踢到铁板，萧家就是把沈荣给得罪了。其后的事情极为合情合理顺理成章，沈荣灭了萧家满门，而且都是极为残酷地折磨死的。

本来这事跟萧栾晋关系不太大。他虽然是萧家人，还是嫡子，但是这位正室夫人生前在萧家可是很不受宠，一个以医术闻名的医道世家，居然让家主的夫人、同时也是颇通医理之人多年病痛缠身最后凄惨死去，这背后有多少弯弯绕，外人纵然不知，但总能想象。

所以萧栾晋对萧家，感情确实很深，只不过，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