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颠簸和马蹄踏地的声音让德斯莱特难以忍受,头疼欲裂的他止不住的想要呕吐。“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伊洛斯!本!你们两个去那边的小溪里打水!”每当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比罗尔便会指挥着他的手下开始扎营,当马车停下来之后,德斯莱特才觉得好受一点。
经过一天头疼欲裂地观察,德斯莱特越发确定,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格兰德骑士,似乎真的只是在追捕一伙逃窜的流寇。但是德斯莱特总是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德斯莱特少爷,估计明天就能到达格兰德城,我叔叔肯定已经派人出发,前来迎接阁下了!”比罗尔·格兰德这几天来一直没有脱下盔甲,仿佛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德斯莱特点点头,他可不确定亚曼·格兰德子爵对待自己的态度如何,那个有着商人脑袋的贵族,一定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毫无价值的弃子。
辛迪尔德为德斯莱特收拾好了睡觉的敌方,自从成为自己的契约骑士以来,辛迪尔德·艾菲尔就时常魂不守舍,达恩堡屠杀以后,更是常常发呆。不知道是因为他所拥有的突如其来的神力,还是因为现在越来越靠近他祖先的领地,艾菲尔家族曾经的家族领地,格兰德城。
“这里还没有下雪啊!”德斯莱特接过比罗尔递过来的麦酒,北方人都是靠着这些来维持体温,不过相比较于更加北方的法迪斯王国的人所饮用的酒精,他们喝得只能算作饮料。德斯莱特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小口,这种东西并不能够让他撕裂般疼痛的头有何好转,“终会降临的,北方的寒冷已经让这里的东西开始凋零!”
“那我们只能祈祷这个冬天有足够的酒和柴火咯!”比罗尔·格兰德却是大口的将袋子里的麦酒灌进自己的嘴里。
“你当然拥有足够的酒和柴火来帮你度过这个冬天!”德斯莱特将酒袋还给了比罗尔。“可是那些为你提供酒和柴火的人没那么幸运!”他心想。
比罗尔·格兰德坐了下来,将头盔放在了身边,他的脸已经冻得通红,“可是那些为我提供酒和柴火的人没这么幸运!不知道,这个冬天又要死多少可怜的人啊!”
德斯莱特差点吓得站起来,这家伙像个巫师一样能够读懂他人的灵魂?可是仔细看了看比罗尔,他正在一脸愁容,似乎真的在担忧那些穷人的命运,“挨饿受冻难道不是他们的命运吗?”德斯莱特试探着问道。
“命运?八圣灵绝不会安排这种不平等的命运!”比罗尔义愤填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应该生活在血统的阴影之下,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种该死的压迫!”
是呀,自己就是那种公正世界信念极高和社会支配倾向极低的人,德斯莱特对眼前的青年感兴趣起来,“当然,没有谁生来就应该被奴役,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创造了财富,享受财富的却是另外一少部分人!”
“没错,虽然我出生于格兰德家族,但是我从小便和我的兄弟们一同在军营里长大,我深深的知道,他们,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比罗尔似乎很惊讶于德斯莱特的言论,他指了指其他格兰德家族的军士,“我们的体内,都流淌着同样的热血!是这个该死的世道的错!!!”
原本德斯莱特还以为比罗尔是一个被骑士精神和教会洗脑,是一个喜欢扶贫救弱,自以为高尚的青年。可是当他介绍起自己的战友们时,那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平等和尊重。德斯莱特将麦酒要了过来,大饮一口,一股刺鼻的酸味和辣味从口里一路流淌到胃里,“是啊,是这个该死的世道给每个婴儿烙上了不同等级的印记!可要改变这个该死的世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或许你可以成为我的契约骑士!德斯莱特想到,有这样一位志同道合的伙伴,是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
“唯有八圣灵能给予我们平等!”比罗尔点点头,在胸口划了个“8”字。
德斯莱特将麦酒递还了比罗尔,他不想再喝下去了,“压迫者祈祷八圣灵让他们继续压迫,被压迫者祈祷八圣灵让他们能够翻身。但是八圣灵谁也不会帮,要改变这个该死的世界,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你喝醉了,德斯莱特少爷!!!”比罗尔笑道,将麦酒接过来,扔给了身旁的军士,“早点休息吧,德斯莱特少爷,明天,你就安全了!”
安全?或许吧!德斯莱特并不觉得格兰德城是个安全的敌方,自己在达恩堡呆了几年了,已经熟悉了那里的一切,如今终于返还,不知道南方的空气是否还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德斯莱特看了看身旁的辛迪尔德,当格兰德家族的军士将他们面前的火堆点燃之后,他就一直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呆。“怎么了?辛迪尔德?”德斯莱特小声询问自己的契约骑士。
“没什么!大人!”辛迪尔德突然惊醒一般,甚至连称呼都叫错了。
“你去过艾菲尔城吗?”德斯莱特问道。
“艾......少爷,你是说格兰德城吗?”辛迪尔德·艾菲尔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很久,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艾菲尔城”了,“没有,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已经不属于艾菲尔家族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艾菲尔家族了!!!”
“管他叫格兰德城还是艾菲尔城,不过都是一堆冰冷的石头。也不用管你究竟是艾菲尔还是和国王一样姓伦斯,更重要的是你是辛迪尔德!”年龄更小的德斯莱特反而如此语重心长地说话,让画面有些怪异,“你是我的契约伙伴,你有着无限可能性的未来!而不应该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怀念和追寻那些毫无价值的老东西。”
“‘死吻’可不是拿来给你敲丧钟的!”德斯莱特拍了拍辛迪尔德,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外又没有得到调理,他现在受伤的脸颊又有点隐隐作痛。
“为你而战!”虽然如是说,但是辛迪尔德并没有提起精神。
“夜幕降临了,或许今晚会是我们这两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天了!”德斯莱特用手捂住伤口,以减少其与冷空气的直接接触。这两天以来,每当自己昏睡过去,达恩堡的屠杀便在噩梦中重演,但是达恩堡已经在身后了,但流寇却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