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与孟心然走进教室，教室里坐着十几个来参加考试的同学，其中女生居多。根据原本时空的经验，米兰知道这些人中真正喜爱辩论的寥寥无几，她们大部分与孟心然一样，都是周子琰的迷妹。米兰与孟心然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几个辩论社的社员站在讲台旁，米兰看到他们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对他们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周子琰与其中一个短发女生交换了一下眼色，那女生落落大方地走上了讲台。

“大家好，很高兴在这里看到各位，我叫刘晓娇，是外语系大三的学生，也是咱们辩论社的社长……”

眼前的情景与二十年前的记忆重叠在一起，米兰还记得在原本的时空，刘晓娇是最温柔的学姐，处处为学弟学妹们着想，当时自己对周子琰钻了牛角尖，是她体贴安慰，后来自己与周子琰在一起后闹了别扭，当时学姐已经考上了其他学校的研究生，为此还特地回来开解了二人。米兰虽然不喜欢辩论，但她发自真心地喜欢辩论社的这些人。

“这位是咱们的副社长周子琰，”刘晓娇介绍道，“下面请他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的考试事宜。”

讲台下传来迷妹们一片压低声音的嬉笑，刘晓娇似乎早就习惯了周子琰的受欢迎，她莞尔一笑，走下了讲台。周子琰走上讲台，米兰发现孟心然痴痴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仰望星辰。米兰在心底叹息，从一开始就低到尘埃里的爱情是绝结不出什么好果子的，可惜年轻时不懂，还以为飞蛾扑火是什么褒义词。

“其实今天也算不上考试，就是对大家的一个小考察，”周子琰淡淡地说，“考察分两轮，第一轮是1V1，大家可以自由组队，由社长给每组分配辩论题目。第二轮还是自由组队，所有人分为两队，抽签决定正反方。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可以提问。”

一个女生举起手，“周学长，我想问一下，你作为副社长，辩论社的每次活动你都参加吗？还有，你打算怎么培训我们这些新人呀？”

女生们一听就笑了，孟心然回头白了提问的女生一眼，对有人竟敢“挑逗”自己的男神颇感不爽。这时，窗边一个黑铁塔般的男生站了起来。

“这个问题你该问我呀！”黑铁塔说，“因为你们入社后将由我负责培训，哦，对了，我叫熊祁，是计算机系大二的学生。”

几个小女生被熊祁吓了一跳，米兰听到她们窃窃私语，一个说熊祁太黑，黑得和身后的床帘融为了一体，刚才自己愣是没发现那儿还坐着个人；另一个说熊祁太壮，那胳膊看着比自己脖子还粗，估计稍微一用力就能把自己捏死。

米兰忍不住偷笑，在原本的时空，自己和熊祁很熟，别看他外表猛张飞一般，其实心思细腻，多愁善感，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网文，尤其爱看古装言情，看到伤心处还会弹下男儿泪，因此获得了一个“熊娘娘”的外号。米兰本来把他当成gay蜜，却没想到人家性向正常得很，竟然暗恋完美学姐刘晓娇，可惜无疾而终。多年后米兰听说刘晓娇带着儿子离婚了，彼时熊祁已经成了钻石王老五，俩人经历波波折折又走到了一起，米兰觉得熊祁虽然爱好有点娘，但能默默守候一个女生十几年，骨子里绝对是个真汉子。

“时间差不多了，下面就开始第一轮辩论吧，先给大家一分钟时间自由组队。”熊祁说道。

小女生们慌忙开始组队，孟心然突然转过身拉住米兰的手，双目炯炯地盯着她。

“咱俩一队吧！”

“当然了，”米兰被孟心然盯得有点毛，“不然呢……”

孟心然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那一会儿你让着点我啊！”

米兰哭笑不得，“你不是练得挺好的吗？怎么怂了？”

孟心然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你摸我手……”

米兰一摸，孟心然的手冰凉凉、汗津津的。

“我都快紧张死了……”孟心然说道。

“不要紧张，”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米兰抬头一看，是刘晓娇过来发辩论题目了，她对孟心然与米兰一笑，“正常发挥就好啦！”

刘晓娇的笑容熟悉又陌生，米兰曾与她朝夕相处，但再次相见却隔了二十年的时光，只是刘晓娇并不知道这一切。

米兰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接过装有辩论题目的信封，“谢谢学姐！”

刘晓娇给二人鼓了鼓劲，就走向了下一组。她一离开，孟心然就急着拆开了信封，里面的辩论题目是——“合作与竞争，哪个更能促进人类文明的发展？”

孟心然略一思索，看向米兰，“我觉得是合作，你说竞争，我说合作好不好？”孟心然嬉皮笑脸地拉住米兰的胳膊晃了晃，“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反正你本来就是陪我来的，送佛送到西嘛！”

米兰苦笑着答应了，她是打落门牙肚里咽，本来是给孟心然挖的坑，没想到就这样被她躲过了，而自己还不得不配合她，果然应了那句自己挖坑自己埋的老话。

1V1辩论很快就轮到了米兰与孟心然这组，一开始，孟心然很紧张，声音也有点发颤，但她很快压住了阵脚，侃侃而谈。

“我方认为，合作比竞争更能促进人类文明的发展，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中国的古老智慧早就告诉我们人多力量大，马克思主义哲学也告诉我们，整体的功用大于部分之和……”

孟心然条理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刘晓娇与熊祁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连周子琰也轻轻点了下头，孟心然的脸一下就红了，也不知是羞涩还是激动。

轮到米兰了，虽然她没进行任何练习，但毕竟有原本时空的底子在，也说得有理有据。双方结辩后，周子琰很满意。

“不错，这是我今天迄今为止听到的水平比较高的辩论了。”周子琰说道。

孟心然故作淡定，“谢谢学长，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周子琰点点头，二人回到座位后孟心然才原形毕露，她趴在桌上努力镇定，可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跳得飞快。

“你说他是不是记住我这个人了？”孟心然低声问道。

米兰点点头，“肯定的啊！”

孟心然又是一阵激动，米兰心想你别高兴得太早，第一个坑没坑到你，后面还有第二第三个呢。

“第一轮辩论结束，”熊祁站到讲台后宣布，“下面进入第二个环节，请大家自由组队！”

女生们又闹哄哄地开始组队，刚才那“挑逗”周子琰的女生过来邀请孟心然与米兰与她一队，孟心然白了她一眼，拉着米兰去了另一个队……女生们很快分成了两队，刘晓娇公布了那早就在米兰意料之中的辩论题目——“命运是由个人掌握，还是由环境掌握？”

米兰感到身旁的孟心然小雀跃了一下，她转头一看，只见孟心然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她勾勾手指，示意米兰离近点，米兰探过头去。

“这道题我昨天练了，我押中题了！”孟心然压抑着兴奋说道。

米兰一愣。

“昨天在咖啡厅，我不是找新题目练习来着嘛！”孟心然解释道。

看着孟心然喜不自胜的样子，米兰也只好笑笑，心里却有苦说不出，这第二个坑，怎么也被她绕过去了呢？

“下面请两队代表来抽取正反方。”刘晓娇说道。

孟心然正好站在队伍的第一个，于是便走上讲台抽签，熊祁手里攥着两根筷子。

“抽到短的是正方，抽到长的是反方！”

女生们一阵窃笑，觉得这方法也太过随意，孟心然却如临大敌，她此时才刚刚意识到，辩论的正反方是没办法随心所欲的，而她却只会辩自己认同的正方，对反方的论点一点思路都没有。

对方代表很有风度地让孟心然先选，孟心然犹豫良久，抽了一根，那筷子比平常的筷子短一截，是短的！

“这位同学抽到的是正方！”

孟心然长舒口气，对下面的米兰灿烂地笑起来，米兰的心却沉了下去，不是吧，自己辛辛苦苦挖了那么多坑，孟心然却一个都没踩，老天爷给自己一个机会回来改变命运，难道是为了逗自己吗？

这时，对方同学抽出了另一根筷子，大家却愣住，那根筷子比孟心然的更短，基本上就是个筷子头。

“呃……不好意思，我搞错了，这位同学才是正方，刚才心然抽的是反方！”刘晓娇一边说一边瞪了熊祁一眼，她知道这大概率是熊祁想制造戏剧效果故意搞的鬼，熊祁嘿嘿一笑。

孟心然脸色煞白，攥着那根“长筷子”回到米兰身边，她欲哭无泪。

“环境决定命运要怎么说啊……”孟心然压低声音，又慌乱又委屈，“我一点思路都没有……”

米兰同情地拍拍孟心然的肩膀，其实心里乐开了花，还好老天爷没太偏心，自己这最后一个坑，总算让孟心然崴了泥了。

孟心然果然发挥得不好，周子琰听得皱起了眉，孟心然见状更慌了，磕磕巴巴词不达意。米兰则一如之前，不慌不忙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虽不出彩，但也挑不出什么错。

两轮辩论都结束了，刘晓娇让大家回去等消息，被选中的同学三天之内会收到短信通知。米兰与孟心然走出教室，一出门孟心然的声音就有了哭音。

“完了……这回肯定选不中了，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