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宫妃,竟然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如果是皇上偶尔贪玩,浪,是吧,结识了风尘女子,花些银子给人赎身,再多留些安家费用,倒也能称为一桩美谈。可,进宫当宫妃?这就有点儿扯淡了。
我即便是个现代人,也知道旧社会烟花之地的女子有多不容易,但我扪心自问,打心眼里,我并不觉着这样的人,该做宫妃。
也别我势利眼,宫妃们都是靠伺候皇上生活,但大家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子,进宫也只侍奉皇上一个人,和,嗯,还是有区别的。
婉昭媛挑了挑眉毛,又翻了个白眼儿。
“最要紧的还不是她的出身,是她的来历。”
我猛点头,这人是王将军义弟的男人弄来的,他是王将军一党,自然也是皇上一党。送人进来的目的我也明白,就是为了给皇贵妃添堵,同时堵死皇贵妃找人固宠的路。但清白人家的女孩子有的是,再不成,上等官家会所里也能找一个吧?那些因为父兄犯法而被牵连的女孩子,应该很愿意进宫服侍皇上,因为这样可以给自己家人免罪,自己也能逃脱苦海。
莹妃,王将军义弟的男人极其聪明,他怎么会找了个这样儿的来?
“莹妃肯定知道什么。”婉昭媛长出口气,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总而言之,对咱们来不是坏事,就是有点儿惊讶。”
“我看她今给皇贵妃气的不轻。”我心有戚戚然的。
“那样儿地方出来的,嘴厉害也正常。而且这人在外养了不知道多久,有宫里退养的嬷嬷调教还这般无礼,可见是故意的。”婉昭媛笑了起来,又拍了拍我的手腕,“瞧着吧,以后,有好戏唱了。”
婉昭媛在我这儿吃了晚饭才走,她走后,我让酥饼紧闭院门,又在院子里点燃了艾草熏蚊子,带着酥饼、酥酪、莲、锦儿以及那只鹦鹉,在院子里乘凉看星星。宫妃日子无聊,我得给自己找点儿乐趣。
我这儿没有手摇风扇,也没有璃嫔那儿的高端水力风扇,好在房子朝向不错,窗扇也大,晚上打开窗扇有风来回很凉快,院子里没什么树木假山遮挡,风也大一些。
院子里摆放了一张大圆桌,上面放了七苞果品和糕饼。酥酪把碎冰掺在酸梅汤里,盛在白玉碗中,我没用调羹,捧着碗痛饮两碗,抹抹嘴,决定带着大伙儿玩儿游戏。
“下围棋?”酥酪提议道。
我摇摇头,拉倒吧,那玩意儿我不会。
“那,咱们摸骨牌?”莲笑吟吟的问。
我继续摇头,这玩意儿我也不会。
“再不行,咱们猜花名吧。”锦儿要进屋去找签筒,被我摁住了。
“太文雅。”我撇撇嘴,“有没有更痛快点儿的?”
“那,要不,咱掷骰子?”酥饼大约跟我的日子长了,学会了我发言前举手的动作。
可惜,他地位跟我不能比,平时我胡袄酥酪和莲敢怒不敢言,只能好声好气的劝我,这会儿酥饼举手发出如此惊言语,酥酪和莲对视一眼,一起挽起袖子开始殴打他。
我在酥饼哭爹叫娘的声音里淡定的喝完了半壶酸梅汤,又指挥锦儿挪动碟子,把圆桌中间留出个空儿来,再放上一只白瓷大碗。
三只白玉做的骰子丢进碗里,玉石互相碰触,声音清脆悦耳,白瓷碗壁薄如纸,随着骰子的碰撞发出带有震动感的清亮声音。
“三个六!”我兴奋的指着骰子,“老娘的手气,下第一!”
“您哪儿来的这玩意儿?”酥酪松开拧着酥饼耳朵的手,眯起眼睛,面色不善的看着我。
“皇上的。”我摆摆手。
“真的?”莲松开手指,酥饼揉了揉红肿的面皮。
“真的。”我盯着骰子心里一阵可惜,要是有手机能拍照发朋友圈就好了。
酥酪和酥饼都我骗人,给我气的,恨不得拉过鹦鹉来给自己助威。
倒是莲站在了我这边,她可以给我作证。
“是有次,皇上在这儿留宿的时候,落了自己的荷包,才人娘娘本想着第二日要还给皇上的,结果就混忘了,荷包里塞得白玉骰子。”
我双手叉腰,扬起下巴看着酥酪他俩,他俩对视一眼,开开心心的陪我玩儿了起来。
“来来来,我做庄,咱们买定离手。锦儿,去再拿支蘸满墨汁的毛笔,输聊在脸上画王八。”
来也奇怪,因为第一次我就掷出了三个六,所以下一把还是我先来。没想到连续玩儿五六次,此次我都能掷出三个六,她们几个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每个人脸上都被我画了王八。
我自己玩儿的没趣儿,加上也晚了,就打着哈欠把骰子收好,准备睡觉。
今晚,该是锦儿值夜。原本酥酪和莲两个人是不让旁人值夜的,但我觉着只有她俩轮流过于辛苦,就加上了锦儿。
我把装着骰子的荷包放在枕头底下,翻身在床上躺倒。锦儿先用扇子赶走床帐里的蚊子,而后在钩子上挂了个装有艾草、冰片、薄荷的镂空香熏球。她自己在地上铺了个褥子,也躺了下来。
我才闭上眼睛,觉着一阵头重脚轻,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见,听见有人推开了屋门。
“怎么?”锦儿值夜一向机警,她翻了个身坐起来,或许是怕吵到我,所以声音压得很低。
“酥酪肚子疼,你夜里警醒,帮我看着她,我来值夜。”来的人是莲,她快步走过来,不由分的拉起了锦儿。
我支起身子问酥酪怎么了?莲笑着应该是喝多了凉东西,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她今日赶上浣洗头一,身子沉,怕酥酪夜里叫人自己起来不便,所以才来和锦儿换班。
我嘱咐了两句,让她们看着不行就去请太医,随后抱着玉竹枕头,翻身睡了过去。我夜里睡得比较沉,一般不用人伺候。留个身子沉的在我这儿没所谓,酥酪那边儿可得加些心。
早起,莲挂好床帐,我揉着头坐起来,觉着太阳穴和脑门一跳一跳的疼。
“酥酪怎么样了?”我问道。
“早上就好了。”莲笑吟吟的,看我难受,她脱了鞋子爬在床上,跪在我身后给我揉太阳穴。
我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昨晚上枕着的枕头不翼而飞,连带皇上那个装着骰子的荷包也一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