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青青很喜欢住在这栖霞观的感觉。
每日被晨钟唤醒,在腊梅的幽香里用流经院子的山溪洗漱,在观内女尼的晨课声中缓步来到山顶,山风轻拂中,看着那轻纱一般的薄雾在山谷间缓缓流淌,听着山林间各色鸟儿啾啾鸣唱,待得红日初升,整个山谷紫气氤氲,云霞蒸腾。
这里有一大片李子树林,还是正在孕育花苞的时候,想来等到花开之时,定是一番胜景。
面对朝阳,她照例做了一番呼吸吐纳的工夫。往常几个周天下来也就该回去了,但今天她想再练一练剑法。不为修习,只为自娱。
剑曰流冰,乃是她极喜爱之物。
持剑而立,调匀呼吸,心中一片空明。蓦然而动,一时间霓裳飞舞,彩练当空。待得渐入佳境,当真便是“一舞剑器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幽谷佳人独芬芳。”
一套落花剑法使完,上官青青甚觉尽兴。
想到这剑法的名字不觉有些好笑。自己是落花有意吗?倒也未必见得。既然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就让自己去面对、去接受好了,不然岂不是会让自己感觉更加委屈还于事无补?那个人是流水无情吗?也未必,只不过他想反抗却又反抗不了,在选择逃避罢了——如此想来,这还真不是个良人。
哎~
上官青青轻轻喟叹一声,流冰剑剑光一闪,随即入鞘。
一道剑意罩向一枝李树,眼可见得,那一枝正在孕育着的花苞缓缓绽开,又眼可见得在晨风中纷纷凋落。
落英缤纷。
落花非本意,流冰何催之。
上官青青转身回去,远远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女锄月正走过来。
到得跟前,锄月奉上一枚纸卷,道:“无寂送来的消息,是神机营那边的。”
上官青青不知道为什么鸿蒙峰非要起这么个名字,无寂,是不再有寂寞的意思吗?此番家里既然肯公开出面代表几家势力与他们合作,想是对他们很有信心,而给自己的这份差事若是做的好了,今后当可据此安身立命。大概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份嫁妆吧,虽说要抛头露面耗费心力,也要比那些庶出的姐姐妹妹们每日里唯唯诺诺仰人鼻息的好。大家族的女子不易啊,上官暗暗想道。
打开纸卷看了,吩咐锄月去备一桌精致酒席摆在观外的暮云亭中。自己回到住处又细细梳妆一番。又打发另一个侍女扶风去看看朱姑娘是否已梳妆停当,知会她午间在暮云亭设宴,李轻侯白玉堂他们这就上山了。
说到这个朱姑娘,上官青青觉得此人着实难以捉摸。听她的名字不像个小门小户人家女子,但观其举止也没有大户人家的风仪,听其谈吐略觉俚俗,然所作诗词又清新绮丽颇有功力,身手矫健却又不似习武之人,来历神秘不像中原人士,却也与域外胡人绝无半点类似,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嗯,气质,还总有一些许多稀奇古怪的道理。总之,是一个“不合时宜”之人。也曾与白玉堂李轻侯私下猜测,莫非是当年那人所留后裔,然观其行听其言,除了这个姓氏,别的再也看不出一点端倪。
大家倒是颇为投缘,相处的甚是愉快。只是她所托之事却着实难弄,寻访良久也无半点头绪,偏生那两个家伙上心的紧。
这时锄月过来回禀说栖霞观里素斋已安排妥当,就吩咐她将自家带的果脯蜜饯熏肉火腿之类的准备一些,并几色酒水一起先拿到亭子里去摆放。